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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凑近他,问他冷不冷。他像是被我吓到,花了点时间,才告诉我,不冷。
我慢吞吞地应下了,却依然缠绕着他。
他像是无可奈何,说:“真的不行——嗯……”
我愉快地想:哪有什么“不行”呢?
我喜欢和他的每一丝靠近,而他明明一样欢喜。
再后面一些,他嗓子哑了,十分辛苦。
见到这样景象,我总算稍微和缓态度,不多让他哭。
他身上的长袍被莹光弄干,还记得旧话重提,对我说:“你虽然不是‘人类’,但我是啊!”
我问他:“什么是月桂树?”
他深呼吸一下,说:“我知道你知道。”
我低低地哼笑一声,又想去缠他。
他说:“不行。”
我问他:“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
他抽一口冷气,然后说:“我要回去了。”
我一愣。
我说:“你不要回去!我不会……”
他温柔地摸一摸我,说:“已经到时间啦。”
时间。
我听着,想:我讨厌这两个字。
但我还是知道,他并非不高兴。仅仅是和此前一样,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送他离开,然后思索他的话。
他是人类,我不是人类。
人类之中,有一种叫做“婚姻”的关系。而方才我和他做的事,只有处于这种关系的人才能做。
我想到这里,开始觉得麻烦。但他的态度,又让我非常在乎。
婚姻。
两个人。
这种关系……
我福至心灵。
如果我是一个“人类”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地和我进入这种关系。到时候,他大约就不会多说什么,而是高兴地被我拥抱、被我弄哭吧?
我有了这样的决意,然后面临了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变成“人类”呢?
我想到那些进入洞窟的、身上总是灰蒙蒙的人,想到他,想到他的“兄弟姐妹”们。
每一个人,都有完全不同的面孔。
这么说来,我也该有与他们不同的面孔。
这让我非常、非常为难。
不过他一样告诉过我,世界上,原本也没有什么简单的事情。他读书的时候、学习魔法的时候,同样遇到过非常多的困难。
所以我想:没关系,我会克服的。
变成人类的过程艰难、漫长。
我的身体实在太庞大。有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楚,哪一片黑暗是我,哪一片又不是。
我觉得苦恼,而他下一次来的时候,察觉到了我的苦恼。
他坐在我身上,我理所当然地再缠绕上他。偏偏这一次,我察觉到了一点不同。
他的长袍下,多了一些东西。
仿佛是用来阻止我拥抱他。
我生气了。
我在为了我们的关系努力,他呢?他却想要推开我。
这一天,他哭得比以前还要大声。
等他睡去的时候,那身白色的长袍乱七八糟地落在一边。黑暗缓缓流淌在他身上,我看着他眼梢的一点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依然太困难了。
我苦恼着、努力着。
再下一次,他取掉了长袍下的东西,仍然和我说道理。
这一次,他说的是:“你那么缠着我,我都没有力气和你讲话。”
我反驳他:“你明明‘说’了很多话。”
他面颊发红,看起来还是出奇的俊秀。
我看他,一切神魂颠倒,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
他说:“不一样。”
我说:“哪里不一样?”
他说:“我之前给你讲过月桂树的故事,给你讲过很多故事。但这两次,我有和你说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吗?”
我说:“你说得太长了,我听不懂。”
他无奈地看着我。
我得寸进尺,要再凑上去。这一次,他顺从地被我推在地上。
我蹭一蹭他,他再用手指勾着我,显出一点清晰地难过,说:“我原本想好,这一次,要和你说一个新的故事……”
我一顿。
他的话,让我陷入一番挣扎。
毫无疑问,我喜欢看他哭的样子,也喜欢他嗓音一点点变哑。但是,我也喜欢他靠在我身上,温柔地和我讲话。
而且,他难过了。
我慢慢从他衣服下离开,只是普通地拥抱他,闷声闷气,说:“好,我听故事。”
他就对我笑一笑。
我有再多不高兴,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都消散了。
他真好看啊。
我不是人,没有人类的审美。
但是,他真好看啊。
我的所有审美,都贴合着他。
在往后,他死去之后,漫长时光之中,我独自行走在时间的长河里,看着许多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明。
这些文明出现,璀璨,塌陷,一个世界泡沫消失
我为自己拟定了最终的样子,又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季宵面前。
我到底还是成为了一个“人类”。这当然值得庆幸,毕竟,如果我用其他的样貌,告诉季宵,我的父亲是“邵思南”的话,他恐怕不会跟我走。
这是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