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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话里有话呀!
“人各有志嘛!”林雨桐接了一句话,就起身了,左右扭着头,打量着老太太住的这个小院,“今儿我进宫了一趟,去的是内宫。那可是皇宫吧……按说那可是天下最好的地方了吧?可实际上呢,真不是糊弄您。贵妃住的,没您舒坦。房子宽荡荡的,要凳子了才给搬凳子。说的也是可怜!我都动了恻隐之心了。没人用,说是叫我给公爹捎话,可公爹呢,如今那样,再跟着贵妃太子操心,这身体还怎么养?想了想,我也没言语。”
老太太手一顿,“你到底是年轻,做事还义气。她跟咱们家,说起来,也是缘分。这世上的事,跟种地一样。你这撒的好种子多了,这将来就多收获点。”她指着一处,“这里,我抓种子的时候,无意间掉地上了,捡是捡不起来了,但你瞅着,过段时间,人家照样生根发芽,再过两月,也能凑一盘菜。撒下善因得点善果,不管是有意的无意的,结果都差不多。只要于咱们没妨碍,伸把手其实也没什么。况且,当真就没关系吗?再过上半年,文家的孝差不多也守完了。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嫡亲的骨血。守孝是个意思就行。等把琨哥儿的婚事定了,赶紧把婚事一办,顺便呀,就把珅哥儿的婚事一块办了。人嘛,一条儿女一条心。这边挂着她的心,她又不挂着咱的心。这吃亏占便宜的,你掂量掂量去。你来的意思我知道的,我的意思,我想着,你琢磨琢磨,也能明白。这人啊,都想过太平日子。可这太平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当小老百姓的日子,可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自在。做达官贵人,叫我看,那也是一肚子的苦楚,一个不小心,一家子老小就都得搭进去。可为啥这自古以来,人人都盼着儿孙出息,能为官做宰?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可谁不向往能常伴君王的?人心向上!孩子,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人心向上这话没错。”林雨桐扶着老太太往里面去,“但还有句话,叫顺势而为、量力而行……”
这是在说自己自不量力吧。
老太太看了看这个老四媳妇,笑了一下:她和老四倒是好性子,能稳的住。
这说自己自不量力,是不是因为他们对家里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的缘故。
在老太太见到金匡,坐在金匡的床前的时候,她是这么问的:“……是不是该考虑多告诉老四一些。要不然一无所知,他们都是稳重的人,不愿意冒险也是有的。”
金匡不能说话,但眼珠子能动,脑袋能动弹,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嗯嗯嗯的,表示不行。
为何?
金匡张嘴,舌头却不听使唤,胳膊只僵硬的抬起来,指着老太太的胸口。
胸口?
老太太的手摁在他指的地方:“你是说……心?”
金匡点头,对!就是心!
他没有那个心,你能奈何?现在告诉他那么多,并不是合适的机会。
老太太似有所悟:“好了!我知道了。不告诉便是了。你不要着急,先这么养着。今儿我就再打发人情王太医,东西我会交给她。”
金匡点点头,两条胳膊都僵硬的抬起来,给老太太示意。
老太太不太明白这意思,“你想要什么?”
不是要什么!
他固执的伸着两只胳膊不停的眨眼睛。那眼睛是眨两下一停,再眨两下。
两下——两条胳膊——两!
重点是‘两’!
“二?”老太太问说,“你想说‘二’?”
金匡的胳膊一下子给放下了,累的头上都冒汗了,不住的点头。
老太太就明白儿,“你是想说老二!”
金匡又点头,看向书桌的方向。
老太太的视线顺着,看到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你是说给老二写信?”
嗯嗯嗯!
老太太慢慢明白这个思路了,“老二是文氏的软肋。”
金匡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老太太起身,“我都明白了。你歇着吧!就像是之前我说的,你太着急!太急切了!缓着来吧!我这把年纪了,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她给我看过相,说我阳寿九十有九,还有二三十年好活呢,等的到。放心吧!靠不了后来人,就靠我老婆子自己得咧!”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去了。身后的金匡睁开眼睛看着,老太太那拐杖是拄给外人看的,但其实,她康健着呢。
躺在这里这几天,他想的不少。也疑心的不少。
毕竟,病的太突然了,毫无征兆。
他先想着是不是老四的关系……那边,李昭那个血吐的也特别突然。是不是,自己的病从根上说,跟那个是一事的。
可紧跟着,又摇头。自己是老四的父亲,亲生的。子克父?要克早克了。
之前,还寻思着是不是想多了。如今再看老太太,他突然觉得……许是老太太的缘故。寿数九十九,这样的人瑞,偏压在自己的头上。寿数该是有定数了,有人运道旺了,自然有人就弱。
怪不得那人说自己是没有帝王的运道。看来,真真是这样了。
正寻思着呢,大儿子带着王太医过来了,继续诊脉改药方子,可他,已经对治好的事死心了。
王太医正收拾药箱,外面有人来请,说是老太太有些违和,请太医过去顺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