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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佟氏?”乌拉那拉氏坐在小小的厅堂里, 看着跪在下面的妇人。
一个行宫的宫女子, 一次承宠,便能怀上龙胎,更是顺利的生下了皇子。何等运道?反观她,说起来也是陪伴君王十七年,结果呢?别说一子半女, 便是怀胎也从来都没有怀过。
这是天意?还是其他?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只是看向此女的眼神有些异样。
这异样叫佟氏如芒在背,她低垂着眼眸,缩着肩膀,尽量表现的恭顺:“回娘娘的话, 奴婢佟氏。”
“阿哥何以不见?”这地方一眼可以看到底, 并没有见到那个养在外面的皇阿哥。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安顿的孩子,奴婢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他了。”佟氏说着,就怯怯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浑身都是绷着的。
乌拉那拉的心却放下了,隔开孩子跟他的生母, 这说明万岁爷不看好此女的教养。若是只当件玩意, 倒……也无妨!
她缓缓的点头, “那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本宫走吧。”
佟氏瑟缩了一下,这一去是好是歹,当真就不知了。之前那个神秘的女人似乎有暗示自己投靠娴妃, 但眼前的这个贵人,她是娴妃吗?
她不知道,便不敢贸然靠近。拒绝吗?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宫里来人接了不去,难不成还等着一个帝王给她怎样的优容?
因此,她只温顺的承受。而小桃,却很不必跟着自己心惊胆颤的过活。
她磕头谢恩,起身去里间收拾东西。
小桃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外面的动静她听的见。正因为听的见,这才吓的瑟瑟发抖。见姐姐进来,她挣扎着翻身坐起来,想说什么,被佟氏直接捂了嘴。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话,留在外面。你在外面才能真的帮我。若是天地会那些人上门来,找不见咱们,万一胡说八道,咱们就都得死。你在外面拖出他们,我在宫里只要站住脚,就打发人来找你。这里很安全,吃喝一应有人送来。我知道我在这里呆不长,药丸子已经托人给你买来了,记得按时吃。若实在抗不过去,就去学堂找人求救,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小桃,咱们姐妹撑到现在不容易,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姐姐,若是姐姐出头了,一定叫你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嫁一如意郎君。如果姐姐……一辈子都出不了宫,也出不了头,那你就去投靠那个孩子,他哪怕只为了‘人言可畏’四个字,也不会对他‘生母’的‘婢女’不管不问的。有靠山,你就有活路。在这附近,找一老实庄稼汉嫁了,太平日子总是少不了的。切记!切记!”
小桃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滴在佟氏手上,只觉得滚烫滚烫的。
她也没别的东西,连衣服也没几身,还都是素淡的颜色。这样的颜色若是进宫,是不讨喜的。勉强的找了一件杏色的,算是有点颜色,其他的也不要了。甚至连头上的银簪都取下来,换了一只几文钱的桃木簪。那支银簪,留给小桃说不得要紧的时候还能当银子使。横竖去了宫里,只要不要自己的命,那横竖都有一碗饭吃。
她换了一身衣裳就出来了,身上别无所有。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就起身,由嬷嬷扶着出门,“那就走吧。”
这地方远远的看见了,觉得新鲜。可一脚踏出马车,脚落在还有些泥泞的路面上。绣花鞋底上沾染上了脏泥,她还是会觉得特别别扭。
回去的时候,乡野的景色似乎也没那么有吸引力了。果然,远观与近玩还是有差别的。
她重新挑开帘子往出看,想寻找那两人的身影,可却怎么也瞧不见了。她心里难免感叹,那位皇后也不容易,陪着帝王君临天下,和陪着帝王男耕女织,还是很不一样的。
不过,谁知道呢?今日觉得不能忍的,许是身边没有那么一个人而已。若他愿,她想,她也会甘之如饴。
收回这些思绪,她叮嘱沾着一点角落坐着的佟氏,提点道:“太后娘娘重规矩,你便多守些规矩。可记着了?”
这是说宫里的太后不喜欢她这种不守规矩的人。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别说一过太后,就是小户人家的婆婆,也不会希望儿子找自己这样的女人。因而,她接受这一点接受的很平淡。面上有些惶恐,但心里毫无波澜。
皇宫是什么样的,她还没见过。但却迈进了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园子。
园子四周的路都用围布挡着,不知道里面在盖什么。只觉得里面有动静,好些人都在劳作一般,但却丝毫没有动静。这些都是隔着车窗,在帘子被风吹起来的时候瞧见的。
车马进了园子,她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看的。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哪里,要去见谁。但好在,接自己的这位娘娘还算和善,半路上她提醒自己,“等会子见了太后,机灵着点,对你没坏处。”
原来现在就得去见太后呀!
她垂头应着,一步一步的跟过去,到了跟前了,她反倒是不怕了。所有的胆怯都退去了,听着禀报,听着回话,听着宫里人走路应答的声音。她得把这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回去一点一点的学着。
桂嬷嬷出来,对乌拉那拉很客气,“太后请您进去。”
乌拉那拉笑了笑,“有劳嬷嬷了。”她说着,就回头叮嘱佟氏,“好好的在这里呆着。不要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