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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夜是上夜班,林羡余便一口气睡到午后,醒了之后也懒得起床。
宫女住处,她独享一间小小宿舍,虽然还不到十平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做宫女的这几年,林羡余陆陆续续给自己添置了一整套的小家具,只可惜不能自己开火做饭。
这时候,她“宿舍”的房门被咚咚敲响了。
“谁啊?”林羡余顶着个鸡窝头爬了起来,有些不耐烦。
宫女处管事嬷嬷的声音响起:“卫姑娘,苏嬷嬷找你!”
林羡余先是一愣,刚想问是哪个“苏嬷嬷”,便不由一个激灵,苏麻喇姑?!
管事嬷嬷忙又补充道:“是慈宁宫的苏喇嘛姑。”
林羡余忙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我才刚醒,衣衫不整,且容我拾掇一下。”
外头响起苏麻喇姑温吞吞的声音:“姑娘莫急,我找你只是私事,并非太皇太后指派。”
听了这话,林羡余倒是稍微松缓了些,但论资排辈,她也还没资格让苏麻喇姑等太久,好在做卫仙羽的这几年她都是不化妆的,昨晚夜班回来,也根本没脱衣裳。她飞快下床穿鞋,洗脸梳头,不过一刻钟功夫便搞定。
林羡余面带歉意的微笑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朝着那个熟悉又苍老的老嬷嬷万福一礼,“让苏嬷嬷久等了,是我惫懒了。”
苏麻喇姑一脸慈祥,“我知道姑娘昨儿上夜,是我叨扰姑娘休息了。”
明明是宫里无人能及的老资历嬷嬷,苏麻喇姑待人却是十分和气,并非只是对她如此,哪怕对寻常小宫女小太监也素来和颜悦色。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家,林羡余还是很有好感和敬意的。
她连忙把苏喇嘛姑请进了自己的小宿舍,她这小窝虽然窄小,但好在干净整齐。
林羡余客气地请苏喇嘛姑坐在床头的绣墩上,便道:“我去给嬷嬷沏一壶茶吧。”说着,便要往外走。
苏麻喇姑急忙道:“我不渴,姑娘也坐吧。”
林羡余笑了笑,这才如乖巧淑女般敛衣端坐,“不知嬷嬷有何差遣?”
苏麻喇姑理了理自己花白的鬓角,“我听说卫姑娘女红甚好。而我又是这把年纪了,眼神不好,所以想托姑娘给我整治一身老了的时候穿的衣裳。”
老了的时候穿的衣裳?
林羡余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苏麻喇姑说得是寿衣。
林羡余忙道:“嬷嬷身强体健,怎么就急着预备这个了?”——别看苏麻喇姑上了年岁,但腰板硬朗、气色红润,而且她记得苏麻喇姑……貌似太皇太后薨了之后,她也还活了很久呢。
隐隐的,她觉得苏麻喇姑像是若有所指的样子。
苏麻喇姑笑了笑:“有备无患。”
说着,苏麻喇姑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银子,道:“这些事儿终究晦气,这银钱姑娘可不要推辞。至于衣料我改日叫底下小宫女送来。”
林羡余也知道,给人做寿衣,礼钱是不宜拒绝的,便点头收了银子,又问了尺寸,这才将苏麻喇姑送出了自己小宿舍。
看着这位老嬷嬷远去的背影,林羡余掂了掂手中这枚纹银,方才苏麻喇姑又是说晦气又是做寿衣的……难不成——
林羡余眉心一簇,不管是不是她多心,她都该给自己找条别的出路了。
这些日子,康熙总是能找到借口犒赏她,动辄是各色首饰,件件都价值不菲。
这些礼物,她接着都觉得烫手啊!
趁着给苏麻喇姑做寿衣的借口,林羡余跟太后请了几天假,其实寿衣不难做,也就是个肥大的袍子,又不需要绣什么纹样,再配上素白鞋袜便是了,以她手艺也就是两三天功夫。
完工之后,林羡余找了个小宫女跑腿,把寿衣给苏麻喇姑送了去,便去仁寿殿当差了。
也是不巧,到了仁寿殿殿门,正瞧见德嫔乌雅氏从里头出来。
“德嫔娘娘金安!”林羡余忙屈膝行礼。
德嫔乌雅氏生完六阿哥后,气色就一直不大好,脸上都没怎么有血色,德嫔打量了林羡余一通,旋即一脸和善地微笑:“原来是卫妹妹。”
这一声“妹妹”,叫得林羡余浑身都不对劲了,她赶忙道:“奴才不敢当。”
德嫔莞尔一笑,“你不必这样惶恐,咱们当初可是一块进宫,也算是旧相识了。”
的确,卫仙羽和乌雅氏都是康熙十四年小选入宫,只不过一个去了延禧宫,一个去了承乾宫,后头的境遇也是迥然不同。
原主卫仙羽和乌雅氏的确是旧相识,但也只是从前认识而已。
林羡余忙转移话题:“娘娘这是来给太后请安吗?前些日子,太后还念叨着六阿哥呢。”——因六阿哥生下来就有些体弱,所以到现在都没取名。
其实不取名反而是好事,等日后真的被取名胤祚,那才糟糕呢。
祚这个字,有福泽之意,但也可以指代国祚。这样的名字在皇家,若不是太子,还是不要这么叫比较好。
也不知道康熙是脑抽还是太忙了没细想。
结果历史上六阿哥后来的确夭折了,虽然也有这孩子本来就体弱的缘故,但林羡余更倾向于是名字惹的祸。
德嫔笑容温婉:“等六阿哥养得再壮实些,本宫自当带来给太后请安。”
说着,德嫔又低声道:“日后若是咱们能住得近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