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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嫔接了茶盏,皱眉,“那也是她自找的,有因必有果,她把人逼成这样了,最后发作到了自己身上,自食恶果而已。”
她顿了顿,后刮了刮茶沫,呷了一口,“但是,我瞧着,秀贵人那儿也快了。”
巧灵疑惑,问道:“这是怎么说?不是皇上默默允准的吗?”
“皇上是允准了,但那日也是气着了,原本赫舍里常在由嫔位被降到常在,从主位变为低级嫔妃,由贵人到主位,多数人都要耗十几年,这已是重惩了。”
“又给被打的几人升了位分,是补偿,这叫一报还一报,但赫舍里常在不仅被降了位分,还要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了,这是一报还两报了。”
“要我说,要么就位分别降得那么狠,再给她们几人补偿,让她们几个死命下手打就是了,然后迁宫,这样的丢脸法,更是叫人警醒,且生死与人无尤,要么呢,就大降位分,如现在一般,但别弄出这些事儿了,尤其她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并非是皇上本意。”
端嫔轻轻吐出一口气,“秀贵人她,下手过狠,越界了。”
“哪怕她按着当初赫舍里氏对她的折腾,如数奉还所有伤害,甚至只是更重一些,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你看,赫舍里氏她再打人,其实也没闹出人命来。”
“你再看看现在的赫舍里氏,大半条命都要没了,皇上如何会允许?”
“所以我说,秀贵人也快了,她都疯魔了。”
端嫔叹气,“得了,不说她们了,搬来这长春宫,实属无奈之举,宣嫔今儿受了封,我若还住在那儿,那我真是主位的身份都没了。”
她感慨道:“想当初,这一个个的,排位尚在我之后,今日,就得换我向着她们行礼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说到底,我就是没个子嗣傍身,如钮祜禄贵妃那样的家世,整个大清,又有几人啊?”
巧灵安慰她道:“这敬嫔娘娘现在不也是有六阿哥傍身?不也还是嫔位?娘娘想多了,早晚有一日,还会被晋封的。”
端嫔摇头,苦笑道:“难啊,我无子嗣,年老色衰,皇上不在我这儿过夜了,生孩子也困难,除非再一次大封,皇上念我资历,不然,真没希望了。”
在这宫中立足,一是子嗣,二是圣宠,三是家世,四是位分。
好在,她占了其中两样,生存倒也不艰难。
只是,心中真是郁卒不已。
若她的皇二女还在,也不至于到今日地步。
说不准她也会有个小阿哥,也会封妃呢。
说到底,对自己居于嫔位,对宜妃压过自己,还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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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九日,乃是钦天监测算出的吉日,康熙在太和殿举行仪式,亲览皇室玉牒,大修。
文武百官皆在,他看着四阿哥的玉牒,本要命人记上乌雅氏,却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表妹,终是叹了口气,命人暂且空着。
一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却不敢多说,更不敢泄露出去。
康熙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到书写的官员耳中:“对外,就只说,玉牒正常修改,可懂?”
那人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点头,都要成了大摆钟。
“五阿哥,生母郭络罗氏,封宜妃……六阿哥,敬嫔之子,敬嫔,王佳氏……”
这就是当日他未说完的话。
本想着将四阿哥的玉牒先不改,瞒下来,没想到那个急性子的表妹连听完都不肯,急匆匆走了。
到底是他的表妹,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在生母的面子上,妥协了。
他的生母自来就喜欢这个表妹,就当给已故的皇额涅一个面子了。
再者,四阿哥的事情他的确没想好,也确实不能叫他有那样一个不堪的母亲,即使只是挂名。
他也难以忍受。
这只会成为孩子的污点。
佟氏说的没错,日后在众兄弟间,一旦得知了乌雅氏的过往,他若还是她的孩子,难以抬得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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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懿贵妃靠在迎枕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上啊……”
紫苏劝道:“主子,先别想着这些了,玉牒上了又如何?也可以改,乌雅庶妃那个样子,这辈子都别想抚养自己的孩子了,皇上看样子也不会给她什么特殊待遇,早早晚晚,四阿哥都要改玉牒。”
“真的别想了,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孕中多思,于孩子不利,您身子本就虚弱,不比旁人,因此怀相都较之旁人更为艰难,大人倒是能撑得住,可孩子要如何?”
懿贵妃叹气,点点头,可仍是止不住飘散的思绪。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我原本以为,这次我会封皇贵妃的,没想到,只是加了封号。”
白芷微微摇头,“您先前糊涂,就听那个乌雅氏的撺掇,奴婢就说,她就不是个心眼正当的,诬陷宫妃与人私通,这是多大的罪名?皇上看出来了,所以才夺了您一半儿的宫权,也是记在心里,这次大封只肯多给一个封号。”
她不无忧心地看着懿贵妃的肚子,叹气道:“这个方子,见效了是见效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隐患。”
说到这儿,贵妃苦笑,微微偏头,“当时一心想把她压下去,哪儿还想那么多?我直觉富察氏绝不会是这么拎不清的,但看着乌雅氏计划周全,哪怕要一一查明,也要时间,叫她沉寂下去,并无不好,没想到,没等到一个时辰,计划全盘崩了,自己也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