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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江询由着她东扒拉一下西翻扯一回的,循着空隙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职高的欺负宝宝找他麻烦, 总不能让他吃亏。”
    康以柠胡搅蛮缠的动作一顿, 乱成一团毛线的思绪忽然抓到了线头。
    这些日子的反常和困惑也跟着掀开了一条口子。
    但还有点没跟上思路。
    “什么时候?什么职高的?宝宝什么时候惹了人家?”
    “就你被猫抓伤那天, ”江询简单给她讲了一下来龙去脉, “讹他的是职高的一个混子,他运气不好, 周末在街上又被碰见了。”
    “所以宝宝这几天没来学校是因为..?”
    江询点点头, “在医院躺了一天,其他都在家养着。”
    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的康以柠实在是不能想象, 秦可宝的情况究竟是有多糟糕,才能在临近期中的时候,请到了整整一周的假期。
    胸口处像被压了块大石般沉甸甸的, 却找不到头绪来问。
    只能挑了句最没用的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江询依旧淡定地:“没事了。”
    “……”
    忽然的沉默带来了一点间隙,康以柠梳理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但不管怎么想, 怎么回避,这种被人隐瞒的,挡在门外的孤立感受都难以消解。
    尤其当这个人还是江询。
    担忧,难过,无力,暴涨的负面情绪像忽然有了生命,将五脏六腑拧成一股绳,火辣辣地泛着疼。
    康以柠低着脸,发旋上的小碎发颤颤巍巍,不知道是在问江询还是问自己。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江询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康以柠伤心,自己也不好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哄。
    迟疑地伸出手。
    托住她露出的一截脖颈,安抚一般地捏了两下。
    重复着安慰,“他没事,就是腿受了伤,下周应该就能回来上课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等解决了以后再告诉你。”
    听到这话,康以柠抬起脸。
    柔软的脖颈贴着江询的手心,契合的角度和力道让她省去了大部分力气,熨帖的温度顺着脊椎一直蔓延到背心。
    她看着江询的眼睛,纯黑眸色里的光芒坚定而柔和。
    这些天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的底气忽然回笼,康以柠委屈地撇撇嘴,“可是吴颂都知道了。”
    “……”
    江询神色一僵,投降般地又给她按摩了两下,耐心解释,“上次烤肉只有他和宝宝,我要找人只能问他。”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理。
    康以柠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小脾气还没发完,根本不想就这么算了,“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宝宝受伤的?”
    江询喉间稍梗,“周一。”
    “……”
    先不忙着生气,再给一次机会。
    平定了心绪,康以柠继续问:“那你今晚是和吴颂一起去的?”
    江询轻轻应了声。
    “所以他也是周一知道的?”
    江询:“……”
    江询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却依旧还是不敢搭腔。
    可这种情况下,沉默就等于默认。
    不想再生争执,江询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吴颂肉厚扛揍,你不合适。”
    康以柠原先就不开心,听了这话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连带着嗓音都亮了几分。
    “是!”
    “……”
    “我不合适!”
    江询:“……”
    “你早就觉得我不合适了吧?啊?!”康以柠甩开江询的手,森白犬牙闪着凛凛寒光,“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就老跟班上那个小胖子待一块儿,上厕所排队都要跟他一块儿走,你这是小时候没打算好,长大来圆梦来了吧?”
    完全不记得什么小胖子的江询:“……”
    江询想否认,话都到嘴边了,脑子里却忽然蹦出,陈悠和江千弘吵架时的情形。
    事情发生得往往都很突然。
    他所能见到的,往往是陈悠骂一百句江千弘解释一句。
    但就算是这样,陈悠还觉得江千弘是在狡辩根本没有反省。
    闹天闹地闹天宫一样一整天都没个消停。
    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将‘不与盛怒中的女孩子说话’这一点铭记于心。
    于是十分老成地选择了再次沉默。
    还等着他反驳的康以柠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反应,滔天的怒气又涨了三分!
    他就顺着她一次,顺着台阶下来哄她一下,不是圆梦会死吗?!
    会!死!吗?!!
    气到咬牙的康以柠面色狰狞,一字一顿地,“你、是、哑、巴、了、吗?!”
    江询:“?”
    看着人似乎想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的眼神,江询后知后觉地觉得脸有点疼。
    他斟酌着语句,颇为小心地,“没有?”
    康以柠:“……”
    蒙着头就往前走,像是完全死心打算撒手不管了。
    江询错开一步再度将人拦住。
    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又出问题的他既无奈又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询问:“又怎么了?那场面的确不适合你不是吗?”
    “那就适合你和吴颂了?!”
    江询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知道这个榆木脑袋不会转弯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康以柠自我开解了一会儿以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问:“你们就没找别人帮忙?”
    江询沉默了一下,摇头。
    “那对面呢?对面几个人?”
    “七个。”
    “七个?!”
    今晚是没法儿冷静了。
    康以柠省着劲儿地在他小臂上拍了两下,“你是猪啊猪是你啊,你就不会偷偷地瞄着一个人先揍了再说吗?你跟人家打什么群架啊?!”
    事情复杂,江询一时半会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老老实实地挨了她几掌,温顺得不可思议。
    他妥协了,康以柠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大眼瞪小眼瞪到半轮弯月被云雾挡住,天地暗了一度都没个结果。
    康以柠固执,盯着江询的视线里写满了想揍想锤。
    江询不敢触她锋芒,眼睑微敛,蓬松的发丝被风吹动,左右飘摇着。
    纤长的睫毛合成一线,随着他眨眼的频率扑闪。
    脸上的伤口明显,浑身上下也写满了四个大字。
    又乖又怂。
    康以柠没出息地心软,关心的话就要脱口,“那你..”
    恰逢一阵大风刮过。
    不知谁家的不锈钢盆没放好,乒乒乓乓地翻了好几下才归于平静。
    江询:“我什么?”
    迅速回神,康以柠板着脸问了句:“吴颂没事儿吧?”
    “..没。”
    “那宝宝呢?”
    “……”
    江询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老调重弹,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