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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只好硬着头皮道:“回贵人的话,贵人您有所不知哪!这家伙名叫小洋子,原来是跟着海答应的奴才……没错,就是原先的海贵人!这小子养了一身好吃懒做的闲肉,方才奴才让他擦个地,他竟硬说自己生病了,身上没力气动不了,这不是偷懒是什么?”。
吉灵笑了笑,道:“听你这口气,你是负责这一条道洒扫事务的管事太监?”。
那太监慌忙摇着手,道:“回贵人的话,奴才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哪能呢!”。
吉灵依旧笑容温和,只是语音转冷,道:“既然不是管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差遣同伴?”。
那太监瞠目结舌,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了半晌,只重重磕下头去,道:“是……是奴才糊涂了!”。
……
那几个太监走了后,七喜立即上前,蹲下来,帮小洋子擦了擦脸上脏污,又扶着小洋子站了起来,小洋子低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才道:“奴才谢吉贵人!替奴才解围。”。
吉灵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道:“我早便说了,让你跟着我,我想个法子,总是能让东侧院空个差事出来,你便坚持要在这做洒扫太监,这是何必呢。”。
小洋子并不答话,半晌才轻声道:“多谢贵人的好意,是奴才心甘情愿的。奴才在这道上,也能帮贵人多张双眼。”。
第80章 口粮
吉灵听他语意坚决,便不再多说,只垂下眼道:“你想帮我张双眼,也不必这般拿命来搏。”。
她顿了顿,干脆地道:“我不勉强你,只是记住:若是熬不住了,你随时来景阳宫找我,找七喜都行!”。
小洋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吉灵起身,对七喜细细嘱咐道:“一会儿回去了,让小芬子给他私下里送些跌打止血的药膏来。”,她叹了口气,望向小洋子,关切道:“方才他们说你生病了?”。
小洋子轻轻动了动嘴唇,七喜听得不甚明白,便凑上前去,道:“什么?”。
小洋子又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七喜听明白了,对吉灵比划着解释道:“主子,小洋子不是病了,是没吃饭!太饿了,所以身上没力气。”。
吉灵这下也吃了一惊,不禁气愤道:“小洋子,他们竟连饭食都要克扣欺负你?”。
小洋子摇了摇头,道:“贵人,是……是奴才这一日偷懒,开伙的时候去的迟了,才没赶上饭食,并不是他们克扣!”。
吉灵皱皱眉,总觉得小洋子前言后语似乎有哪儿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
七喜扶着小洋子站起身来,小洋子摇摇晃晃地向吉灵行礼道:“贵人,奴才再拖久了,便是他们不起疑心,管事的也要寻奴才问话了,奴才……奴才这就告退了!”。
吉灵点点头,七喜也是一脸不放心,便叮嘱了一遍道:“记住主子的话,有什么事随时来景阳宫!”。
小洋子从鼻青脸肿的面孔上,勉强挤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面对着吉灵,躬身恭恭敬敬地倒退了十几步,然后一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吉灵和七喜就看见他身影一晃,消失在拐弯处。
吉灵带着七喜,向着景阳宫的方向回去。没走出多远,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碧雪正匆匆忙忙地抱着一个妆花包罩子往这儿赶路。
可巧两下里望见了,碧雪眼睛一亮,顿时把怀里鼓鼓囊囊的包罩子举了举,在夹道另一边,笑着对吉灵道:“主子!奴才把披风给您送来了!”。
七喜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伸手接过那包罩子,看那布料碧色隐隐,左下方绣着几只翠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道:“你倒真是阔气,这么好的料子便做了包罩子!”。
碧雪一撇嘴,道:“这些原不是在我手上管着,我能找出来便已经不错了!再说了,咱们主子得宠!要什么好布料没有?七喜姐你就别心疼了!”。
七喜紧锁眉头,轻声道:“怎的又忘了主子的告诫?由着这张嘴巴轻狂!”。
她说时,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将那包罩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夏装披风,薄如蝉翼,淡月白色的江绸上有兰花、蝴蝶、草叶图案,外边裹了一圈同色的织锦纱,拿在手上滑腻冰冷,有如捧了一弯月色在手中。
七喜拎起那披风领子,抖了抖,整件披风顿时如云似烟地飘扬了起来,她将包罩子递给碧雪,替吉灵披上披风,主仆三人便缓缓往景阳宫回去。
身后远处的宫墙边,慢慢探出一个身影。
是小洋子。
他凝视着她们的背影,等到吉灵的披风在宫墙边拐了个弯,瞬时不见了,他才终于从宫墙后走了出来。
小洋子扶着墙,膝盖上的伤因为方才迈步的动作有些大,又被牵连到了。
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楚,这一次他没忍住,呻吟了出来。
小洋子一边抬手,一边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深处,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团油纸包着的物事,小洋子一层层将那油纸剥开,里面露出了两个酥脆金黄的葱油饼,上面还洒着不少白芝麻。
葱油饼太香了!
小洋子低头闻了闻,贪婪地吸了一大口香气,他喉头滑动了一下,猛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见那油纸上隐隐沾了血迹,便抬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将那两只饼重新包好,这才又放进怀里,转头向另一个方向,步履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