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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上,张贵人本来在房中写字,忽然宁妃娘娘便带了许多人过来问罪,只咬定了是张贵人在院中种花,犯了她的禁忌。
贵人不过解释了几句,宁妃娘娘便气不过,还让着人打了张贵人许多耳光!贵人身边的麦冬姐姐拦着不让打,结果被宁妃娘娘的人伤了手!奴才瞧着光景不对,这才好不容易奔了出来,只求皇上、求吉贵人救救奴才主子!”。
她说完,一声声磕下头去,不一会儿,磕头前已经是一片血红。
吉灵瞧了一眼胤禛脸色,低声道:“求皇上还是赶紧去瞧瞧吧!张贵人的性子,我是了解的——若是真是被折辱得厉害了,指不定出什么事情!”。
景阳宫和永和宫本就靠得近,胤禛与吉灵自景阳宫出来,苏培盛连忙赶上,待要传御辇,胤禛只摆手道:“就这么几步路,不必了。”。
待得到了永和宫,尚未进宫,便听得里面隐隐传来哭泣打骂声,果然乱成一团。
门口值守的太监见了皇帝过来,面色一变,立即跪下行礼,待要通传。
苏培盛一瞪眼将他们止住了。
身后几个随侍的太监亦是警醒,见皇帝不愿张扬,个个便无声无息地站住脚步。
胤禛眸光深沉,负手向前踱了几步。
只见夜色深沉,永和宫里此时已经是暗沉沉一片,殿宇下的宫灯穗子随着风轻轻摇摆,院中微有草木与泥土清香。
只听宁妃恨声道:“好倔强的性子!张氏,本宫再问你,为何明知本宫禁令——永和宫中不得养花,竟然还明知故犯,违逆本宫的意思!”。
胤禛平素印象中的宁妃都是中正敢言,端肃有加的,几时见过她这幅面貌?
一时间他怔了一怔,只觉得心下微恼,想着莫非是自己察人有误?
就听张贵人声音含混不清,想来已经是脸颊被打肿了,只是哽咽着道:“婢妾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宁妃娘娘您便是将婢妾打死了,婢妾也只有这一句话!”。
她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沉。
宁妃冷笑道:“嘴硬得很,给本宫继续打!”。
吉灵只怕出事,已经大步抢上前去。
见梅年抬起手掌,还要继续打下去,小芬子从吉灵身后窜出来,一把捉住了梅年的手腕,将她用力向后一扭,呵斥道:“住手!”
梅年一转头,见到是吉灵,眼色便怯了三分,转头向宁妃娘娘瞧了一眼。
宁妃只是冷冷盯着吉灵不语。
夜光之下,张贵人脸上尚瞧不清楚。
待到七喜将宫灯移了过来,就着莹黄色的灯火,吉灵才看清楚她脸上、尤其是左边脸颊早已肿胀得几乎透明,一张瓜子脸活生生变成了圆脸。
嘴唇早就破了,垂了一丝血线,在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张贵人本是强撑着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的,见吉灵来了,她便似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身子一颓,倒进了吉灵的怀里。
吉灵扶住她,让她枕在自己肩头,转头盯着宁妃,一字一字慢慢道:“宁妃娘娘,张贵人再怎么说也是有位份的——是主子,不是您的奴才!娘娘把人打成这般,滥用私刑,就没想过后果么?”。
说话间,张贵人枕在吉灵肩头,忽地身子一颤,嘴角溢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吉灵自怀里取了帕子替她擦拭了。
宁妃端然坐在绣墩上,方才怒气上头不觉得,这会儿见张贵人已经吐了血,心里也有些虚了,只是面上的神情还是兀自波澜不动,只道:“吉贵人,这是永和宫的事,你不必插手。
张贵人不懂规矩,本宫早有明令在先,言明永和宫中不得养花,张贵人却阳奉阴违,趁着禁足期间,私自在院子里种了许多木槿花!有心要让本宫犯着咳喘的老毛病。”。
她顿了顿,冷冷道:“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吉灵听到后面,将张贵人轻轻推到七喜怀中。
七喜抱住张贵人。碧雪这时候也已经扶起了麦冬。
吉灵走到宁妃面前,将血迹斑斑的帕子呈上,对着宁妃平静道:“敢问娘娘,这是小惩大诫?若是‘小惩’如此,‘大惩’岂不是要杀人了?”。
宁妃愤然站起身,垂手而立道:“吉贵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生杀予夺,皆在帝后,你这般口气,是质问本宫么?”。
话音刚落,胤禛已经从宫门口走了出来,蹙着眉盯着她,只沉声道:“宁妃。”。
众人皆是一惊,一时间黑压压地全跪了下去,请安行礼之后,院中竟是静寂无声。
宁妃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在此,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抬头看向胤禛,胤禛也只看着她。
胤禛的眼中平静无波,半晌扫视了周围一眼,点点头,道:“来个人,给朕说清楚。”。
一时间院中无人敢出声。
麦冬啜泣着膝行上前,磕了个头,将颤抖的双手抬到胤禛面前,凄然道:“皇上明鉴!奴才是张贵人的贴身宫女,奴才这双手,便是宁妃娘娘滥用私刑的证据!”
胤禛负手而立,目光低垂,扫了一眼麦冬手上。
那虎口处,俨然已经成了个血窟窿,尚有鲜血汩汩地向外流淌着。
苏培盛只瞧了一眼,立即拂袖斥道:“行了!别污了皇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