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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简简单单,不声不响地站在水边,却无端端竟有种仪姿华贵的错觉。
乌拉那拉氏瞧了吉灵半晌,见妃嫔们已经识趣地尽数走光,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吉贵人,你瞧见海氏今日这般光景,可有什么慨叹无?”
吉灵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运转着,一边考虑,一边小心翼翼地笑答道:“回皇后娘娘,海氏从前是贵人的时候,婢妾身子还不大好,一直卧病在床,外间的事少有闻知,这个……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凝神向吉灵瞧了瞧,打量她一身的服饰首饰。
虽是内敛文雅的式样,却样样都眼熟,都是胤禛喜欢的花样颜色——这些精品,内务府送来的时候,一样样都经过了她皇后的眼,然后才是收入内库,最后被皇上赏赐……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太阳穴上,扑通扑通的有根筋,忽然又跳了起来。
她长叹一声:“你是个好命的,如今这般春风得意,自然不能体会到似海氏这般可怜人的苦楚。”
第179章 专轿接送
皇后说完这句话,上下打量了吉灵一眼。
吉灵听着乌拉那拉氏话音中若有若无的一丝酸味儿,语气立即惶恐起来,神色也毕恭毕敬地恭维道:“皇后娘娘,若真论起‘好命’二字来,这紫禁城里哪里还有比皇后娘娘更尊贵无极的呢!娘娘宽厚淑德,怜恤海答应,一片慈心,真是后宫众人的福气!”
乌拉那拉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四下无其他妃嫔,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缓缓道:“其实今日中元节,御花园里这一出,是本宫的主意。”
吉灵心头一跳,脸上露出了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随即低下头。
乌拉那拉氏的眼波斜斜地瞧了过来,在吉灵身上略略转了转,这才语气平静无波地道:“吉贵人,你是个聪明的,应当瞧得出来——本宫对你,是要比旁人更不同一些的。”
吉灵只是谦卑地笑着,柔声道:“婢妾何尝不明白?皇后娘娘对婢妾照顾有加,婢妾一直铭记在心,不曾有一刻敢忘记!”
乌拉那拉氏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慢慢颔首,瞧着吉灵,一字一字道:“本宫就知道——吉贵人是一向很懂事的,这便很好。”
她顿了顿,道:“吉贵人,你应该记得……现在的海答应——原先的海贵人,从前也是住在景阳宫,说起来还是与你曾经在同一个宫檐下的人。
虽说你从前卧病在床,整日只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外间的事难免不闻不问,不知晓。不过既是同海贵人生活在一处,本宫想……你对她,怎么也该留着三分情谊!”
吉灵听皇后话音这么兜兜转转,便隐隐猜到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仰起脸,瞧了瞧月色,这才轻轻慨叹了一句:“乾西五所旁边不是个好去处,海答应这大半年来如此凄苦,本宫委实不忍心得很。”
她踱步到一处花枝旁,那花儿开的正好,碎白雪色的花瓣一簇簇地拥挤在花萼上,夜色中,暗香浮动。
乌拉那拉氏随手折下一朵花来,再度转头瞧了瞧吉灵,神色平平地道:“这一年来,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本宫眼见着坤宁宫中,大家伙儿请安的座位一张张空了下去,有时身边便觉得孤单得很……虽说几个生养了子女的娘娘们,虽是也往来本宫这坤宁宫,到底不如你们花朵一般的年轻小人儿贴心!”
小人儿……吉灵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哆嗦了一下。
皇后伸出手,在吉灵手背上亲热地轻轻一拍打,另一只手,却用力将那雪白的花瓣在手心里碾碎了。
乳白色的叶汁染湿了乌拉那拉氏手指间,她抬头望了望月空,并没看吉灵,只是微笑着道:“吉贵人,你瞧,这紫禁城上空的月亮…多好的月色呵!”
她眉心一沉,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骤然转过头,盯着吉灵道:“只可惜——明月虽好,却只此一轮,天下没有人可以一直拥揽明月在怀,独占十分月色!
她慢悠悠道:“后宫之中,一枝独秀的时间久了,迟早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宫便是再照拂你,也挡不住悠悠之口,众怨之怒。吉贵人,唯有平衡,方有后福!你明白本宫的意思么?”
……
吉灵自御花园东门行出来,刚刚走了几步,便见小陈子守在道旁,团着两只手,来来回回地只是踱步。
见吉灵出来,他眼珠子一瞪,立即上前来麻溜地请了个千儿,这才笑着道:“奴才给吉贵人请安!贵人叫奴才好等!”
吉灵见着他,也是意外——小陈子是养心殿的人,他会过来,多半便是胤禛有什么吩咐。
她让小陈子起来了,因着日渐熟悉,她便直截了当问他道:“怎么了?”
小陈子躬腰笑着向后指了指,神神秘秘地笑着道:“皇上的意思!贵人手臂上还有伤,并未好全,又兼着夜深风露重,特地嘱着奴才安排了一乘小轿给贵人。”
他说完,大抵是怕吉灵犹豫,便又贴心地举起手挡在唇边,笑着低声道:“贵人不必推却,这是皇上的意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说句一二呢?”
他转头一扬手,低声喝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
吉灵向后一瞧,果然一顶蓝布四人小轿已经一颠一颠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