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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嫔倒是一人独坐着,带着几分清高,没怎么搭理旁边人,自己安安静静地独酌清茶,大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态。
裕妃淡淡瞥了熹嫔一眼,心道若不是有个弘历,谁还真把你个多少年升不上去的钮祜禄氏当回事儿啊?
又等了一会儿功夫,皇后和齐妃终于姗姗来迟。
众妃嫔见皇后驾到,纷纷起身,蹲下身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抬手让大家都坐下后,众人抬头,就见乌拉那拉氏旁边站着个年轻女子,鹅蛋脸,温柔可亲,眉目秀丽,做答应打扮,穿了一身粉色的冬装旗装,袖口镶了小小一圈白色皮毛,头上也插了一只粉色的花簪子,侍立在乌拉那拉氏旁边。
她面对着众人,似乎有些勉强,始终不敢抬起目光来——不是新近承宠的容答应,又是谁?
李贵人顿时就转头,对马常在挤眉弄眼,却听殿外忽然唱礼太监扬长了声音,唱道:“皇上驾到——!”
皇后面色一肃,便站起身来,带头迎着出去,只见胤禛一身明黄色,外面披着玄色的披风,利落地走了进来,苏培盛等人小跑着跟在后面,倒是带了一身寒气。
乌拉那拉氏示意容答应跟上,便笑吟吟地上前道:“臣妾恭迎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她一边说,一边见胤禛抬手要解下披风,连忙上前道:“让臣妾来吧!”
胤禛刚刚从外藩宴上下来,身上还带了几丝微微的酒气,目光在人群中寻了一圈,见众妃嫔都要蹲下身去请安,吉灵也在其中,他走了过去,一伸手就托住了她的肘部,眼光在她皮毛的领子上打了一个转,抬手便拢了拢她的领口。
他是真的有了几分酒意,握着吉灵的手不放开,吉灵一时尴尬,轻轻扶住胤禛道:“皇上!”,又向苏培盛瞧了一眼,苏培盛便上前来打岔,请了皇上往主持上元宴的主位桌上去。
众人入席。
待得宴后,就到了灯戏的上演时分,帝后妃嫔遂移驾观戏。
演灯戏的地儿是在储秀宫后,御花园旁的戏楼,戏楼面阔进深各三间,与北面的正殿和东西配殿构成了独立的院落,小院内有廊环绕,下雨时行走方便,妃嫔们或坐或立,也可在看戏的时候调换座位,方便彼此之间来往讲话,十分自由。
清宫中是设有专管演戏的机构,宫中每次演出,内务府都得提前拨给白银,灯戏也不例外。
这一晚一共是九个戏目,戏班入宫演戏一般都不带行头,只带化装彩匣,免得拉拉杂杂的一堆东西,瞧着不像个样子,进宫时还要检查半天,白白浪费许多功夫。他们来时背彩匣道具,去时便带着赏银,因着在正月中,皆用红金洒纸包着,十分喜庆。
吉灵随着皇后等人到了戏台子下,早有各人座位上标注了名字,吉灵的位置是在第二排正中,基本上正好瞧着皇后娘娘后脑勺,幸好每一排之间的间距都极大。
她坐了下来,谦嫔的座位便在旁边。
那戏台子上,已经热场起来了,锣鼓喧天、笙歌悦耳。
戏台高有三尺,周围是一圈儿的绿色栏杆,正面悬绿地金字匾额,上书“升平叶庆”四字楷书。
吉灵坐下,看戏的糕点果子刚刚送上来没多久,后边就来了个养心殿的御前小太监,说是皇上的意思——怕宸嫔娘娘以前看戏少,乍然这么多场一上来,必定有看不懂的地方,让他全程给娘娘解说。
谦嫔在旁边,剥了一只南果子,听到这话倒是噗嗤笑了。
不一会儿,身着彩衣的戏子们,手持彩灯,踏着乐板子的节拍,排成队形,徐徐上场了。
果然有了个专业解说员,就是不一样。很多细节——比如戏台上方彩绘着蓝地白云吉祥图案,那是为了演天宫戏时,扮演神仙的戏子可由此乘祥云下降人间,群贤贺岁,四海升平。那太监都给吉灵解说了。
胤禛看了头一场,意思了一下,便起身离了席位,自去处理前朝的事情,众人恭送皇上走了之后,顿时松快了不少,连几个常在都拿起了瓜子、糕点吃了起来。
这可是宫里一年之中难得的热闹时候。
前面的几场是热热闹闹的神仙戏码,后面就上了几出剧情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的经典剧目。
吉灵正看得有趣,忽然一转头,就见容答应不声不响地过来了,手中捧着茶盏,低声道:“宸嫔娘娘,婢妾来给您敬茶!”
吉灵一脸懵,还没来得及说话,容答应却忽然低呼了一声,一脸痛楚之色,将那茶盏立即放在了一旁桌上,摊开手掌连连吹气,那茶盏却没摆放稳当,在桌案上摇了摇便晃落了下来。
前排看戏的裕妃和齐妃听见动静,而都往这儿回头看过来。
乌拉那拉氏转头来,见了这一幕,眉头一皱,便低声道:“宸嫔,容答应是个胆小又老实的,知道承宠一事,未免惹得你不高兴,这才惶惶恐恐地来敬茶,宸嫔你又何苦罚她一直端着茶水,却不接过?”
张贵人在后面,倏地便站起身走过来,挡在吉灵面前,对乌拉那拉氏蹲了身子道:“皇后娘娘怕是看错了。婢妾方才就在后面,瞧得最分明不过——容答应过来敬茶,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宸嫔娘娘哪里罚了?”
懋嫔在旁边,笑着就拍了拍张贵人的手臂,将她向后拉了拉,笑意满面地道:“皇后娘娘仁心,容答应是坤宁宫里出来的,皇后自然更加情切关心一些。许是这容答应手嫩,才说了半句话不到,就把茶盏给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