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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殿门已经猛地被推开,苏培盛原是背靠在殿门上挡着的,这时候骤然失立,站立不稳,险些向后踉跄着坐下来,幸亏被旁边的小陈子一把眼疾手快给捞住了。
和惠穿了一身淡杏色的旗装,鬓边两朵黄色的小小珠花,脸上薄薄的用了脂粉,衬的她整个人也像一株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迎春花,清新娇嫩。
胤禛不怒反笑,平平静静地道:“和惠,你如今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乌拉那拉氏在旁边,见着情形不对,连忙上前去拦在胤禛与和惠公主之间,一边转头对和惠施着眼色,一边就厉声道:“和惠,不得放肆!”
苏培盛见着殿中这般尴尬情形,早就将殿门飞快推上了,又向前走了几步,抬手将周遭的宫人们都遣散开去。
有几人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苏培盛唯恐他们离得不够远,又将人赶鸭子一般,用拂尘轰了开去。
养心殿中。
和惠公主胸口不住起伏,红着眼圈道:“皇额娘!儿臣并不是有意要顶撞皇阿玛,只是听闻皇阿玛要将洛尔汉治罪,儿臣恐皇阿玛伤了无辜之人,这才急着赶过来!”
胤禛听她如此说,只是冷冷道:“朕若是要治他的罪,他有一百个,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皇阿玛在你心中,便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酷厉无情的糊涂之人么?”
他说着,扫了一眼洛尔汉。
乌拉那拉氏连忙捉紧了和惠公主的手臂,道:“是这侍卫自个儿过来要给你皇阿玛请罪,和惠,你怎能算到你皇阿玛头上?真真是小女儿家的胡闹。”
胤禛对着洛尔汉,道:“起来!”
洛尔汉依言站了起来,他不向和惠公主脸上望去,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胤禛冷声道:“苏培盛都知道将殿门关上!枉朕与怡亲王从小诸般疼爱你,宫里的礼仪嬷嬷也花了不知多少心血,你倒好,金尊玉贵地养着,如今倒是越发的率性而为了,一番浇灌,便是换来让朕看今日这般场面么?”
乌拉那拉氏上前便扶住胤禛胳膊,急声道:“皇上莫着急,莫着急,保重龙体要紧!和惠又不是那不通情理,不知心疼长辈的糊涂孩子!且慢慢说,总能听得进去的。”
和惠公主上前一步,颤声道:“皇阿玛,皇额娘这话说的没错,儿臣并非不识道理,不知羞耻,只是儿臣既然早已有了心意所属,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去蒙古的了!”
乌拉那拉氏转头瞪着她,便厉声道:“和惠,嫁蒙古乃是大事,不得多言!”
和惠公主将脖子一仰,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决然含泪道:“这番话上一次皇阿玛让宸妃娘娘来探看儿臣时,儿臣便也已经说过了!
儿臣在皇阿玛和皇额娘面前,既然已经是不知羞了,那今日索性‘不知羞’到底,将儿臣的心里话都说出来!皇阿玛口口声声道给儿臣找了个好额驸,又将那蒙古王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儿臣不是不知道那蒙古王子身份尊贵,可儿臣也是金枝玉叶,打从生下来便没缺过什么,短过什么,儿臣才不稀罕那些富贵尊荣呢!儿臣只想和自个儿中意的人,好好守着过日子!”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殿中顿时一片死寂。
乌拉那拉氏站在旁边,只是默默无语,便见洛尔汉脸上神情动荡,两只手紧紧握起,虽然还努力克制着,而眼光已经情难自抑地投向和惠公主,几乎移不开视线去。
胤禛倒是沉默了下来,眼光凝视着和惠公主,神情似若有所思。
乌拉那拉氏站在旁边半晌,忽然便抬头对着和惠公主,幽幽轻叹道:“孩子,你是中意了,怎知旁人的心意便如你一般坚定?”
和惠公主紧紧咬着嘴唇,忽然就涨红了脸,转身到洛尔汉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推到胤禛面前,这才豁出去道:“洛尔汉!你告诉皇阿玛,你喜不喜欢我?”
洛尔汉沉默了一晌,和惠公主推着他的袖子便催促道:“说呀!”
胤禛的眼光沉沉地扫了过来,盯着和惠便道:“够了。”
他将眼光转到洛尔汉身上。
洛尔汉低着头,沉默了一瞬,缓缓跪下,目光注视着那一片明黄色的流云衣角,一字一字,艰涩地道:“洛尔汉自知不配,今日听闻公主此语,洛尔汉已然此生无憾。”
这话虽是什么都没说,却等于什么都说了。
乌拉那拉氏在旁边抬起头来,又有些出乎意料地扫了洛尔汉一眼。
第394章 指婚
胤禛移回目光,落在和惠身上,半晌才平静地道:“和惠,是朕与怡亲王太纵容你了。”
和惠听他已经不再口称“皇阿玛”,而是“朕”,便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皇上。
胤禛瞧了一眼洛尔汉,忽然微微冷笑,道:“洛尔汉,你父亲前阵子松江府办差甚好,前几日又在朕面前漏过与戴家的意思——他想着两家世代交好,结成儿女亲家也是一桩美谈。他有意想求朕,将戴菉涯家的女儿指婚与你。”
洛尔汉面色一变,只觉得耳边轰然一阵巨响,竟然身子都快立不住,只是望着胤禛,嘴唇颤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和惠公主也是面无血色,膝行上前,便不可置信地痛声喊道:“皇阿玛!”
这一声里已经有了十分哀求的意思。
胤禛淡淡瞧着洛尔汉,道:“洛尔汉,人家看上的是你,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