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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切地说,这整个坦坦荡荡里面,都冰冷冷的,没有多少人气。
皇后被扶着坐了下来,伸手示意裕妃坐下,又吩咐宫女上香茶点心,裕妃连笑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偌大一处殿阁,只她一人来请安,此时皇后不发声,便只有裕妃的谢恩之声,在殿中来回响荡,裕妃略觉不安,捧起了茶盏只作掩饰,又抓紧寻了那宫务之事一一来说。
皇后瞧着裕妃,声音淡漠得如同结了冰:“裕妃从何处来?”
裕妃知道乌拉那拉氏问这话的意思,却也不敢撒谎,只能声音略低道:“皇后娘娘如今静养,宫里的琐碎事情,轻重缓急都有,臣妾不敢事无巨细都汇来,扰了皇后娘娘清静,所以便想着先与宸贵妃娘娘商议之后,再拿来给皇后娘娘定夺。”
这话说的很是婉转,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只是顿了顿,便又问道:“宸贵妃可知你要向本宫这里来?”
裕妃一脸无奈,向前欠了身子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宸贵妃娘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诸事繁杂,贵妃娘娘怕是这头便顾不上了,况且方才臣妾尚未离开,皇上又过来了天地一家春教授六阿哥课读,贵妃便更脱不了身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便抬眼,不动声色地觑了皇后一眼。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乌拉那拉氏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可怕,裕妃只看了一眼,心中便生出凛冽之意来。
乌拉那拉氏垂目了一瞬,忽然抬起眼,瞧了裕妃一眼,放和缓了声音道:“裕妃,这段时间来,后宫诸事细冗,辛苦你了。”
裕妃一怔,立即谦道:“全凭皇后娘娘指挥有当,臣妾无用,勉力为皇后娘娘分担一二罢了。”
皇后点点头,抬手便遣散了宫人出去,又自起身走了几步,裕妃见她走动之时,步履微颤,便要上前去扶住,却被皇后抬手拦住了。
皇后回头瞧了她一眼,面色淡漠地道:“本宫病了这么些日子,倒琢磨过一件事情,颇为有意思,方才听你提到,本宫也想了起来。”
裕妃下意识就道:“何事?”
皇后扶着桌角,立在窗前,仰头平平地道:“裕妃,你是汉军旗出身,而熹嫔钮祜禄氏却是满军旗。论到相貌、人才,你虽样样比熹嫔出众,但可惜这一点总归是比她矮一头的,别看她为嫔,你为妃,这位份升覆,不过在皇上一念之间。”
裕妃眸光一暗,嘴角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皇后回头瞧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继续道:“本宫从前只想着后宫和睦,向来一碗水端平,两下里和泥。实则说句心里话,早前本宫亲眼见皇上对弘历种种关爱,实则是超过你的五阿哥弘昼的。原以为个中原因,总是与这汉军旗、满军旗的缘故有关……”
裕妃听她说得毫无顾忌,微微攥紧了袖子。
皇后轻轻一挑眉道:“却不料如今,你的五阿哥和熹嫔的四阿哥都迟迟未有封王,皇上却这般用心血对待六阿哥,本宫才算悟到了一丝意思:原来这满军旗、汉军旗,原是不那么紧要的。”
裕妃听明白了乌拉那拉氏话语背后的意思,向后退了一步,抬头便目光如电地望向皇后。
第449章 吹面不寒
这话说出口,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又转而带了几分惘然,上前执了耿氏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含了几分亲热之意道:“弘昼是个好孩子,相较于钮祜禄氏的阿哥,本宫一直是多疼着些五阿哥的。”
裕妃没抬头。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煽动与诱惑,低不可闻地道:“裕妃,两位阿哥俱已长成,皇上却一天天拖着不封王,你说皇上……是在等什么呢”
裕妃牙关咬紧,全身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皇后却抬手扶了扶鬓角,脸上带上了一丝幽幽之色道:“本宫也从来没想到——自打宸贵妃当年得宠之后,一宠就宠了这么些年,皇上也再没选过秀女,就连后宫的位份也没有晋过!当真是被宸贵妃眯了心窍,离不了她,只是苦了你们这些熬了多年的老妹妹。”
裕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慢慢道:“皇后娘娘说笑,宸贵妃娘娘命格奇贵,哪是臣妾可以羡慕来的!”
皇后轻声道:“只是不知……倘若宸贵妃再诞下一位皇子,与六阿哥弘昕兄弟齐心,这后宫之中,不用十年光景,可还有四阿哥、五阿哥的立足之地么?”
裕妃再没说话了。
……
二月里,日子短,转瞬间,已经到了雍正十一年的三月底。
将近清明。
圆明园中,柔黄嫩绿,春色满园,天地一家春中的院子中,内务府送来的各色珍奇花卉,更是足足摆满了一院子。
麒麟眯着眼,懒洋洋地躺在花下,那台阶上落英如雪,身上落了不少花粉,它也懒得去抖落,一身香气,诱得两只啬青斑蝶绕着它上下翻飞。
麒麟生的那几只小狗,早就个头长得超过它了,吉灵送了两只给张贵人,另外两只在天地一家春里养着——六阿哥也很喜欢,和三公主姐弟两个人有时还会争着要养,待到后来六阿哥去了尚书房,两只小狗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三公主的小宠物。
吉灵穿了一身贵妃的常服,鬓发间淡黄色的琉璃簪子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芒,她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险些踩到了麒麟的尾巴,幸亏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