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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磕下头去,裕妃却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一张脸只是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皇后瞧着便觉得诧异,不由得淡声道:“裕妃?”
裕妃尚未察觉,旁边的懋嫔却低声道:“裕妃娘娘,皇后娘娘在问您话呢!”
裕妃身子一颤,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臣妾……皇后娘娘……”
她见熹嫔跪在那儿,便站起身也快步走到熹嫔身边,跪下去磕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乌拉那拉氏从袖子中取出锦帕,轻轻印了印额头上的细汗,淡淡笑着道:“本宫瞧着裕妃,怕是高兴坏了,这脸色也不对,话也说不利索了,人还直打颤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在一片笑声中,裕妃忽然就给皇后磕下头去,低声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只怕是难以支持这端阳宴,还请皇后娘娘千万恕罪,容臣妾先告退,回去歇息一晌。”
乌拉那拉氏怔了一怔,道:“裕妃这是怎么了?当真欢喜得身子都不适了?”
懋嫔在后面就站起身,小步上前屈膝才道:“皇后娘娘,恕嫔妾多嘴:裕妃娘娘怕是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乍然等到了,又是直接封了亲王——这么个猝不及防的好消息,嫔妾瞧着,裕妃娘娘这样子像是欢喜得魇着了,要不,还是得让太医来看看。”
乌拉那拉氏微微皱起眉头,心里骂了一声:耿氏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尽在这种场合添乱!
谦嫔在旁边也添油加醋道:“嫔妾从前听闻过,人若是欢喜的过了,或是大惊大悲,只怕还生出什么事儿来呢!裕妃娘娘这样子,还是叫太医去看看比较妥当。”
乌拉那拉氏尚在沉吟,还未说话,裕妃却忽然身子一歪,直接向后倒了去。
幸亏懋嫔跪在后面,眼疾手快的就把她接住了。
只见裕妃嘴唇不住颤动,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懋嫔心念一动,贴近她嘴唇,只听她低声道:“来不及……”
裕妃又颤声对乌拉那拉氏道:“皇后娘娘!嫔妾实在身子不适,这就告退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说完,竟然是不等乌拉那拉氏许可的样子,直接就站起了身,扶住旁边宫女的手,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众人这时候都看出不对劲来了,彼此相互对视着,又盯着裕妃的背影。
便在这时,外间已经隐隐传来了喧哗之声。
那声音初时还在远处,渐渐的越来越大,随着喊声,夹杂着一片慌乱的走动,跑步之声,由远而近。
皇后不由得道:“出去瞧瞧,外边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容答应立即一扬下巴,示意旁边的大宫女出去看看,众妃嫔有的已经伸长了脖子,惊疑不定地向外面看去。
那宫女快步还没走到殿门口,一个小太监已经冲进来,满面慌乱地道:“皇后娘娘!走水了!走水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九洲清晏殿的东南方向。
那是洞天深处!
吉灵眼前黑了一下,胸口一阵慌乱直跳,站起来就快步奔走到宫门口,大声问那小太监道:“何处走水?”
那小太监见是宸贵妃娘娘问话,一时间吓得上嘴唇碰着下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吉灵伸手握过旁边贵人桌案上的果子茶端阳凉盅,对着那小太监扑面浇上去。
那小太监浑身一颤,满脸都是冰凉的果子茶,这才算清醒了几分,带着哭腔就扯着嗓子嚎道:“是洞天深处!回宸贵妃娘娘的话,是洞天深处走水了!”
风里已经隐隐带了灼热,吉灵抢出去,对着洞天深处的方向就奔去,此时风起,那里突然火光冲天,风高物燥,迅速延烧左右两侧。
半边天几乎被染红了。
吉灵面对着这幅景象,眼前一黑,只觉得头脑中轰的一声,几乎都要炸开了!
弘昕!
她的弘昕!今日还在洞天深处用功课读!
七喜追在她后面,声嘶力竭地喊道:“主子!危险!”
三公主也跟着跑了出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额娘!额娘!……弟弟!”
吉灵向洞天深处奔去。
头发上的吉服冠已经歪了下来,斜斜地垂在眼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平日里是最怕疼痛的,每次取戴吉服冠都要七喜、碧雪两个人在旁边伺候,小心翼翼的不让珠宝嵌脚扯到头发,这时候就一把就将吉服冠狠狠扯了下来,抛扔在一旁。
第492章 走水
还没到洞天深处门口,情况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许多太监、侍卫从宫门口的水缸里向外不停打着水,满地又是水迹湿滑,那内院之中,原是木头结构,许多处便被烧得噼里啪啦向下落着,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
若是在紫禁城中,此等火情,早就有“火班建制”前来扑救。
所谓火班建制,就是由步军校、步军、内务府、批甲、苏拉等人员组成,每天由总管内务府率领,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午门、东华门等是基础内廷外围巡查。
胤禛还曾经下旨“凡是宫内等处遇有火烛之事,总管等即行开门,放外边王公大臣进内扑救”
但是这是圆明园,其中的组织结构顿时松散了许多。
紫禁城中之所以严加防火,是因为宫苑多木质结构,加上宫室紧紧相连,一旦有火情,蔓延开来的速度是极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