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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们之间的情谊多么深厚,阿黛尔也不是很相信,毕竟以她种种经历来看,她出身富贵,前后都见惯了各色各样的有钱人,别的阅历没有,所谓豪门世故倒是看了不少——
能够让两边看起来如此和谐友爱的,那就只有是利益。
不可能真的存在那么深厚到看到价值连城的家产还不心动分毫的感人情谊,至少阿黛尔有自知之明,以自己和兄长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够说是友善,还达不到能够无视这笔巨额财产的地步。
但因为她并没有贪图这份家产的意思。
一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继承,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是撑不起大家业的,和未来可以靠什么经理人管理的情况不同,现在的家产就是实打实得靠自己去经营维持,这年头因为没本事而把家产败光的情况可太多了;
二来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承担起一个大家族的责任,其实她不是那么有家族和姓氏荣誉感的人,也没有那么庞大的志向,就如同让她在接受了家族抚育和完全的资源倾斜的情况下,去牺牲个人幸福和生活,去嫁娶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对象,然后以在外养情人的方式继续生活,当然与此同时还要做到多种自我约束和自我牺牲,时时刻刻以家族的利益为先。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没那么大的承担能力,也不想要把自己的生活搞成这样。
她完全可以享受一定的财富,然后快快乐乐地去寻找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做她自己乐意和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家族,一切为了增加家族的财富和名声,就这样成为家族里的一颗名为掌舵人的螺丝,还要去管理家族里其他那些人……
要说她毫无志向,那倒也不是。
阿黛尔想在这个时代给女人们做件大事,这怎么都是一个惊人的举措了。
但从家族的方向来看,她所思所想的不是为家族增添荣耀,不是为这个姓氏的流芳百世而努力,反而“咸吃萝卜淡操心”地去做其他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就是很不合格了。
阿黛尔有一瞬间好像领会到了自己的这位不算是很熟悉但又好像很熟悉很亲和的堂哥阿尔文的点了。
为了裘拉第这个姓氏的和平,在目前家中裘拉第公爵这一脉相对强势的情况下,他便能够完全做出对他们这一边更为偏侧的决定,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家族的资源倾斜。
相对的,也许是公爵父亲和他谈了什么内容,阿黛尔倾向于是一种利益交换。
公爵父亲按照法律把爵位和部分资产给他,也就无形地给他没有继承权的最后一个女儿一点保障,确保他逝世以后,她也能够得到来自裘拉第这个姓氏的庇护。
阿黛尔本身又是有价值的,她和杜瓦尔先生的订婚至于结婚,是另一种证明了她的价值的举措。
杜瓦尔先生是个有前途的人,目前来看就是如此,做他的妻子会是一个十分光彩的身份,一方面是这件事情本身,另一方面是公爵父亲的委托,多种影响之下,阿尔文堂哥作为下一个继承人和家族的掌舵者,他不吝啬这种财力、“腕力”展示,又示好保护了阿黛尔——
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他这样的举措不算很划算,毕竟他是白拿钱的那一个,但为了家族的稳定当然也是为了稳住裘拉第公爵这边,他做出了一点适当的退让,却让家族的关系变得更为牢固。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位堂哥偶尔的笑容和友善来自于何处了。
难怪自己的公爵父亲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态度还算平和,看来是他们早就已经谈妥了。
“怎么了?”杜瓦尔先生打发掉了身边人。
围在阿黛尔身边的人见他过来,便也带着心领神会的笑容而找了借口散开来。
他对阿黛尔相当关注又相当了解,自然注意得到,虽然还是在社交状态里,不过她稍微有些走神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兄长是个有意思的人。”
杜瓦尔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吻手背,却没有放开握着的手。
“阿尔文先生吗?”他笑了。
“确实,他比史丹伯爵还要有意思一些。”
她另一位堂哥因为母亲史丹伯爵夫人还在世,所以不愿立马继承这份爵位,如果他立刻继承了,那么他母亲头上的光环就会被取下转而到他妻子的头上。
但大家还是会习惯性地夸耀一句,在他父亲去世之后,就将他称为“史丹伯爵”。
他财产已经把握在手了,只不急着一定要继承这个名头,尽管这前后只是一份向国王的申请的差距——还有一种说法是可能因为久久远离巴黎顶级贵族圈,他继承爵位时候可能会被降级,所以才迟迟没有去申请。
阿黛尔没有验证过后面一种的可能性,她也是听玛丽安娜如同说八卦一般说着这个八卦传言,整个裘拉第家族最有前途并还在巴黎顶级圈子里的就只有她的父亲裘拉第公爵。
不过只要以“为了母亲”这样的借口拖着,他就永远是众人口中的史丹伯爵,至于是不是未来的,大家也不会那么不给面子。
“他能够一直压住有伯爵身份的这位弟弟,还能够管住其他的人,包括他那位关系不算太和睦的妻子和妻子背后的家族保持友好关系……”
杜瓦尔先生小声地和她解释着,显然他对她家的情况也并不是毫无了解,甚至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几分,有些东西是包括吕德太太等人不愿意和她说明解释的,当然也可能是她们自己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