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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静静流淌缠绵的水声。
等到清晨的熹微拢上脸庞,她被阳光暖醒,才瞧见旁边的江燃。他倚靠在一棵树下,修长的腿被日光抻出一道漫长的影子,脸上带着不经意的笑。
“醒了?”他道。
简植揉揉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江燃:“晚上他们都在处理那张路花,也没有人关心你那被褥到底去哪了。有人和我说县状元聪明的很,肯定是把被褥藏起来设了这个套。”
“但我怎么想也不对劲儿,就觉得你可能是睡外头了。开学那天,你看着这个山坡很久,叨叨过一句‘这里适合露营’。”
简植坐起来,浅笑,心道江燃果真聪明。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铺盖卷去哪了?”
简植:“卖了,换鸡蛋吃,不然要挨饿。”
江燃忽然把身体从树干上离开,探过身来,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告诉我,不要自己做主。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藏着。”
简植:……“好。”
他随微风拂动的额前碎发下,露出一双柔软的眼:“再有,从今天开始,你睡我的教工宿舍,我找别的地方住。”
简植:???“那怎么行?咱俩本来没事儿,都要让别人说出点儿什么事儿。”
江燃眸色很暗:“我说过咱俩几乎门当户。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前世好歹富商女儿,被宠着长大的。现在又要睡地面,又要睡山坡。你应该是很不习惯,或者说,你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我心疼你啊,简植。”
*
简植当真犹豫了很久。她犹豫的时候,感觉头上的树都在和自己一起转大脑齿轮,哗啦哗啦地摇叶子。她想,睡教工宿舍肯定很舒服,有洗手池有单独卫生间还有沐浴室,而且还能在睡前读读书。
可是她还是拒绝了。
他一个男老师,自己一个女学生,除了学习,谁都不能为谁多做一步。如果自己睡教工宿舍,那同学间……
于是,简植扁着嘴表示说,她今晚还是跟同学一起睡教室去,但是需要他帮忙借一套被褥。等周六日回家拿了新的,就再还给他。
江燃眸色很暗地点点头。
于是那方才狂摇的头顶树叶又不摇了。
踏着晨光,简植独自去向教学楼,脑子里还想着睡江燃宿舍的事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她自言自语:“我真傻,真的,明明有教工宿舍的大床,却又放弃了。那得多软和,多安逸。睡起来之后,肯定不会老寒腿吧,半夜翻身,也不会腰酸背痛吧。偏要睡山坡睡教室,现在是啥也看不出来,等我年纪大了,这身体可就扛不住了!”
“我就不能对世俗妥协吗??我就不能哪怕放肆一回吗??”
三分钟后。
一只黄鼠狼站在教学楼房顶啃兔子腿啃鸡腿,旁边溜过来一只小狐狸,手里拿来一大堆文件,其中有一页扣着章,证明黄隐珂同学来自鸽子岭生产大队,成绩优异符合入高中水平。
小狐狸喘气道:“你咋忍不了啦?怎么这就上赶着去上学了?”
黄鼠狼点点头:“没辙儿,那丫头太傻,铺盖卷都能给自己整没了,下次她没得卖了,还能卖啥?气死我了,她差点儿就要睡别人的炕了!”
第48章
当天校园沸腾了。
张路花留校察看一个月。
不知谁传出去说, 张路花对江燃图谋不轨。大家都笑疯了,这矮黑粗壮的女的怎么可能对我校第一帅江燃有歹心?
后来, 又有人说张路花还偷了简植的鸡蛋。大家更是笑癫了, 县状元何等聪明人物,她还敢欺负这样的人物?
在这种情状之下, “整治校园凌霸队”正式成立, 校长同意简植的意见,让陈龙生担当队长。
简植和陈龙生表示说,语言暴力也是校园暴力的一种。虽然张路花可恨, 但是惩罚终有止境,等到下周, 就让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陈龙生表示间谍真是大度。
简植道:“不是我大度, 是这种伎俩再玩就没意思了, 年纪大了,要多做些不浪费生命和情绪的事儿。”
陈龙生再一次感受到他干爹的可怕。
张黑桥和李念念也听说这桩事, 均发现传言和自己所知有所不同。
传言里的县状元是把铺盖卷藏起来, 然后去捉奸。藏得位置, 那叫一个隐蔽, 那叫一个巧,到现在,状元都没把铺盖卷搬回来哩!
可是他俩知道,什么藏起来啊,分明就是拿去卖了。如今这结果……真是卖掉啦???那也太神奇了。
张黑桥的祖上曾经做过生意。
自小,他就在家里见过泛黄的账簿, 听说一开始那生意做得还不错。后来到了张黑桥的爷爷这代,生意突然坚持不下去,才又做了农民。可幸好是做了农民,而且还是倍儿穷的贫农,否则,这震荡的几年,他家一定不好过。
然而张黑桥的生意基因从未消亡过,他时不时的去黑市逛,也会带着同学去买东西。这会儿听说县状元的事儿,迫不及待地打算问一问。
他在课间去找简植。
张黑桥本身生得利落整齐,五官干净,隐隐透着些斯文,不是那种瞬间会淹没在人群中的路人角色。故而,当他课间抱着个本子,在简植班门口等候,一堆人投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