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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此时才醒过神来,想要婉拒龙祁的好意,但一抬头,龙祁已然骑着象龙行至使团前端,追赶不上,他便朝常六拱手致谢:多谢将军的好意,但红珠不过是个奴婢,哪里好劳动您驱车,我来便好。
说着就要却扯车辇角兽的缰绳,却被常六扬起避开,似笑非笑地对他道:在下也不过是殿下的家将,殿下吩咐什么,常六就做什么,纪公子若是抢了我这驱车人的活计,常六肯定要去领责罚的。
这纪明迟疑了。
纪公子也不要多想,殿下这也是忠人所托,所以待你和这位红珠姑娘格外客气些。你且骑上角兽,不然咱们就得被使团甩下了。
纪明见常六如此说,不好再推脱,便翻身骑上角兽,又温声安抚惊惶未定的红珠道:红珠你不用担心,有殿下的吩咐,日后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你快坐回车里。
红珠露出感激的神情,朝常六揖礼道谢,这才进了车辇坐下。
驾!
红珠刚一坐下,常六就挥动鞭子,角兽立时蹿飞出去,红珠一个不稳,差点直接栽下去。
纪明见此一惊,忙询问道:你可还好?
红珠无事,公子不必紧张。红珠有些狼狈地坐了回去,冲着纪明露出一个强撑的笑容,状似无意地问道,公子,刚刚九皇子殿下提的那个她是谁,奴婢想去当面谢她一谢,毕竟没有她,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进入使团,又避开了刚刚的劫难。
此言一出,驾车的常六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而纪明神色一下子变了,似怀念,又透着挥之不去的黯然,他没有看红珠,而是望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点,幽幽地道:日后你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便是告诉你无用,你且在心底感激她便是了。
指甲一下子抠入手心里,红珠敛目垂眸乖巧地应了声:是。
常六却大为失望,这连日来,主子行踪极为诡异,仿若一滩冰湖的情绪也骤然滚烫起来,这还是他跟在主子身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就连一年前主子回宫后骤然出手杀了大皇子,也不曾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相反,当日主子与平日一般,便是面对龙焱国皇帝的质问,他也只是无波无澜地吐出四个字:以血还血。
龙焱国皇帝哑然无语,盯了他半响,最后忽然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不愧是我儿,有血性!
当日,常六是低头跪着的,听到龙焱国皇帝的笑声骇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到的是主子冷峻如冰的脸,看到主子侧身避开龙焱国皇帝的手,朝其躬身一礼,便抬脚走了,随后就有了代替死掉的大皇子出使景云国的任务
常六原本以为这次出使会是一次无聊的差事,谁想不但看了三公子倒追男人的好戏,还有幸看到自家主子撕裂以往冰冷的面具。
他犹记得,昨夜他正偷听着四周宫女的私语,那私语竟是主子与那一名宫女在御花园中亲热的香艳之事,他差点冲出去告诉她们,他家主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会看上一个有可能已经被景云国皇帝染指过的宫女?
当年,便是倾城如云姑娘,都没能让主子多看一眼也不对,其实主子对她还是不同的,但云姑娘却死了。
回想当日被大皇子害死的兄弟和云姑娘,常六一阵伤心,也就没心情教训那群碎嘴的宫女。而后,常六就看到主子从打开的窗户无声无息地跳入屋中,浑身湿透。
常六被吓了一跳,连忙取了毛巾要给他擦拭,却被主子抬手制止。
明日辰时返回龙焱国。主子只说了这一句,就摆手让他出去了。
主子向来说一无二,常六不敢滞留,掩门出去,下去通告随行人员准备明日的归程。
不过,让常六惊异的是,辰时将至,主子却没从屋中出来,他心底一阵不安,终是擅自进屋,却发现主子歪倒在窗台前,身上的衣物一夜未换,且依然潮湿,而主子脸上一片潮红,触之滚烫如火。
常六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将他扶起,试探地将一丝真元探入他的体内,恰此时他唰地睁开眼,他那一刻的眼神,让常六至今想起都心中一震。
灰暗,绝望,死寂!
但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主人的身上,更不该显现在主人的眼底,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六想要开口询问,但主人只一瞬就敛去了所有情绪,眼底恢复了无波无澜,声音嘶哑地吩咐他:给我准备衣物和一碗姜茶。
常六习惯性应诺起身去办,及至走到门口时,才恍然明白,主人是发烧了,所以才要了姜茶。
但是,一个修者,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的高阶修者,居然因为淋了雨而发烧生病,这本身是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第330章不自由毋宁死!
斜阳夕照,海浪微漾,泛着霞光。
一艘船漂浮在港口前的海面上,船舷前一对身影执手而立,海风拂过,墨发飞扬,红的袍角白的裙裾交缠在一起,远远看去,美得如同一张画,绝世而出尘。
这是泾阳王大婚的前一日,平日繁忙喧嚣的港口,此刻却甲卫林立,隔绝了围观的吃瓜群众,那船上自然是明日大婚的主角。
啧啧,跟神仙眷侣一般,真是太相配了。吃瓜群众忍不住赞叹道,便是心慕泾阳王的少女们,此刻也说不出酸话,唯有黯然心伤。
梦里郎君要大婚,新娘不是我,却又被喂了一嘴狗粮,这心情实在是太悲凉了,嘤嘤少女们掩面而泣,不忍再看,纷纷离开,也带走了最后一缕霞光。
天色暗沉下来,海面袅袅升起白雾。
霁儿,现在可以开始祭奠了吗?泾阳王侧头温声问道。
云霁猛地醒神,目光从海面上收回,朝他点了点头:开始吧。
泾阳王立时朝后招手,已经抱着祭台等了半个时辰的奴仆顿时大松一口气,立时上前摆放好祭台,刚要点上香烛,就被一只美玉一般的手拦住。
我来。云霁拿过仆役手中的香烛,亲自点上,插入香灰之中,而后俯身下拜,仆役甚至来不及摆上蒲团,就直接跪在甲板上。
手中拿着蒲团的仆役顿时脸白如纸,惊惧地看向泾阳王,但今日泾阳王似乎心情极好,不但没有责罚他,还和颜悦色地冲他摆手示意他退下。
仆役一激动,逾矩地说道:奴给主子放下蒲团就退下。
不用,王妃不用蒲团,本王自然也该如此。泾阳王笑着挥退仆役。
云霁闻言侧头,立时道:王爷不必跪拜
然她的话未说完,泾阳王就撩袍跪立在她身侧,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道:霁儿,你我即将皆为夫妻,你的母亲自是本王的母亲,给母亲跪拜是应当的。
云霁却有些受不住,摇头道:我们明日才成婚,此时毕竟名未成,你王爷之尊跪拜于此,我阿娘怕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