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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建新拉着她,小声喝斥说:“今天什么场合?孩子的订婚宴,你至于吗?”
    林巧珍看向侯建新:“做事情要讲道理的好吧!今天你儿子干出来的事情像话吗?”前阵子她忙着新拍的那块地的事情,跟儿子儿媳商量妥帖之后,让他们自己写邀请,安排来宾。
    “妈,嘉泽就是觉得舅舅住在乡下,不方便,没别的意思。”儿媳妇过来劝。
    “远?你舅舅家三十公里,你姨妈家五十公里,他们那不是乡下,他们不远?你没空去接,跟我说一声。我自己去接,不就行了?”林巧珍看向儿媳:“你今日订婚,是我们家尊重你这个儿媳妇。办你们的订婚宴,舅舅不到场合适吗?”
    “又不是我没去接舅舅!”说着自家儿媳开始低下了头,眼圈红了。她身边的那个粉色的大姑姑,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巧珍无奈,这件事情上不是该委屈的是自己吗?
    “所以我在质问我儿子,我在问我们家的家教去哪里了?”林巧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舅舅不在,这里还有谁有资格吃你的饭?侯嘉泽,亲疏远近你分得清吗?”
    “嫂子,何必呢?这个场面上,你何必给孩子难堪?”她的小叔子过来劝:“什么叫亲疏远近?我们这里坐的哪一个不是至亲?他舅舅一个乡下人,让他来这种场面上,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何必呢?”
    这一番话,让林巧珍把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当年他要上学,你愣是户口不让他迁进你爹妈的城里人户口本上,还至亲骨肉?你就是怕到时候分了那十五个平方里的一个平方。”林巧珍看着自己的小叔子说道:“是今天这个没位子的舅舅,去求人他才进了城里的小学。咱们住在乡下,是他风里雨里骑着自行车接送了六年,他都没位子,你怎么好意思坐下?”
    侯建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胳膊说:“行了,别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坐下吃饭!”
    林巧珍看了一个宴会厅里,那些所谓的骨肉至亲,当初侯建新考上全日制研究生,有多少人问她:“都一棺材长的人了,还去读什么书?是你让他去读,现在来借什么钱?”
    当初起房造屋,自家没有个男人在,边上这些骨肉至亲,又有几个帮她一个女人来搬过砖?
    林巧珍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伸手掀起了桌上的玻璃转台,上面的八个凉碟哐啷啷地滑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对过坐着的那个姑姑,避让不及,被菜汁给溅上了身,姑侄俩表情一致,都是委屈的眼泪包在眼眶里。她身边的男人吼了一声:“你发什么疯?”着急着拿桌上的小毛巾给那姑姑。
    林巧珍呼出一口气,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挎包,快步地往外走。
    她搭了电梯下到地下一层,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双平底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刚好儿子赶过来,堵在车头,她按下车窗,儿子过来,带着埋怨又无奈的口气:“妈,你这是干什么?今天这种场面,你干什么?”
    “自己做地歪,不要怪别人斜!”林巧珍抬眼看儿子:“看不起你舅舅,就是看不起你妈!”
    说完林巧珍升起车窗,开车出了车库。
    车子从地库出来,边上尽是高楼大厦,三十年的岁月如过眼云烟,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外人眼里她真很有福气。男人早年从政,后来下海,她跟着一起经商,房地产大发展,趁着这股子东风,公司凭着初期的大胆,完成了原始积累。现在有了几百亿的身家,也算是一方豪门了。
    可这样的生活终究让人意难平,停好车子,进入家里,保姆正在打扫,叫了一声:“林姐!”
    她点了点头,进了房间,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起了衣服。
    刚刚几件衣服扔进箱子里,脚步声传来,她的老公,侯建新从外边进来高声叫:“林巧珍,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林巧珍不搭理他,继续手里的动作,侯建新靠在门口:“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智慧,识大体,懂进退的女人,你的风度去哪里了?”侯建新保养得宜,即便是五十五了,还是风度翩翩,靠在门口自有大叔风范,就是这么一张皮囊,也因为口袋里的那些钱,引得多少个女人想要取她而代之?
    “你所指的,我的智慧就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供你上大学吗?识大体大概就是在知道你有外遇的时候,没有哭没有闹。懂进退,就是面对小三,让她自己滚蛋没有打扰到你?是吗?”林巧珍掀眼皮子看了看他。
    “侯建新,我对你有这么多的用处。那你对于我的用处是什么?除了提供了这个与你相像的,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帮助,不知道回报的儿子的精子!你对我还有什么用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谁有你的日子过得舒心,不用担心柴米油盐,如果不是我这些年……”
    “省省吧!外贸公司我干了多少,你干了多少,咱们心里不清楚?房地产那里你几次想让我回来,不过是几个董事想让我留下而已。”
    侯建新从来没有见过妻子这个样子,哪怕当初出了那些事,哪怕那个女人的丈夫半夜打电话给她,发消息给她,她都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候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合适他的女人,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女人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