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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珍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这些梦境当真,然而,这一次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
巧珍没有考上大学,他把自己顶替的机会让给了巧珍,他一直在家务农,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她会受苦受穷一辈子,他鼓励她走出去,鼓励她接受侯建新这个大学生的追求。
她结婚了,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扎了刀,疼地不行,他却还要送她出门,只在心里默默地期盼她能过上好日子。
他去看巧珍,在家里他不舍得她做家务,可在那里,所有的家务全是她做,看着她大着肚子,侯建新也不搭把手,他有些生气,却又无法生气,别人是两口子,自己算什么?
家里来娣骂他傻,骂他蠢:“你心疼她,她什么时候心疼你了?她如果心疼你,她会嫁给别人吗?”
来娣骂归骂,疼也疼巧珍,巧珍生了孩子没人伺候,他去求阿兰嬢嬢过去帮帮忙,阿兰嬢嬢戳着他的头:“你个猪脑子啊!”
他能怎么办,他只希望她能少吃点苦,这丫头太要强,他能帮她一点就是一点。
上一辈子巧珍也是从泥里爬了出来,开始渐渐发达了,用不着他帮忙了,他对巧珍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越是这样想,越是一个人畏畏缩缩,不愿出门,来娣后来常说:“都怪我不好,给你领了只凤凰回来。要是领个粗笨一点的,也就不会这样了。”
大约是想地太多,来娣身体越来越差,九八年就没了。从此他就对着一幢空落落的房子,没有人陪他说话,很多人想要给他介绍对象,让他结婚。大多是看上他有个有钱的妹妹,不结婚了,还结什么婚?
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看着她强颜欢笑,他就心疼。她怎么会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知道她难过,也知道侯建新在外面有女人,他私底下去找过侯建新:“你怎么能这么对巧珍?”
侯建新叼着烟:“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她都不来管我有没有女人,她都不在意我外面怎么玩,你要来管这些干什么?有本事的男人,谁外面不玩?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你放心,老婆和外面的女人,谁轻谁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其他的事情你不懂,别来瞎参合!”
他笨嘴笨舌,也没本事,想要安慰安慰巧珍,她却一直在他面前装成没事儿人一样,除了那一个雨天,如果自己不顾廉耻能够说一些话,如果侯嘉泽没有过来拉她回家,或许?能有什么或许,拆人家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这样也好,她会时不时地来陪他一整天,一起下地摘菜,一起说说话,等年纪渐渐大了,她常说:“等老了,咱们一起养条狗,坐在门口这样晒太阳,你说好不好?”
“你不管嘉泽了?”
“我管太多了,他结婚以后,有自己的家,我还管他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试探:“那建新呢?”
“他说美国空气好,咽炎也不会犯了,已经在加州买了房,嫌弃那房子不好,重新造了。以后看起来要去那里养老!我才不去洋鬼子那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想既然她这么说,他就等吧!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车祸昏迷的消息!那一刻他崩溃了,这么多年,他没办法护着,只能守着等着,最后她走地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他夺了她的骨灰盒,抱着她回家,回了自己家,他知道她一直想回家,他知道她后悔,她开不出那个口,他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拆散她的家!这是他唯一一次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当然很多人并没有猜到,不过是以为他作为一个哥哥,疼着自己的妹妹。
是他想多了,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谁会关心已经去世的一个人?她走了以后,侯建新娶了他儿媳妇的姑姑。他也听说侯建新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林巧珍。
侯嘉泽倒是偶尔来看他,他不愿意理睬侯嘉泽了,没有了巧珍,侯嘉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侯嘉泽常常放下东西就走,有一次侯嘉泽过来坐在他边上:“舅舅,我想妈,我真的想我妈,如果她在一定会给我拿主意。”
这是碰到事儿了?他看了一眼侯嘉泽:“可你听她的劝了吗?”
侯嘉泽那次走了以后,他在电视上听说景湖遇到了什么危机,他去找了林巧珍以前的下属,才知道景湖破产了,侯嘉泽都背了一身债。对于他这个农民来说,那种几百个亿的资产,怎么可能说败就败光了呢?
这些年巧珍总是给他钱,还给他留了套房,他找人帮他去卖了这套房,把钱存进巧珍给他的卡里,他们这里都农转非了,他有劳保工资,吃的菜还有自留地,他又不花什么钱。留着钱也没用,给侯嘉泽吧!如果能帮他一把,也是一把!他是巧珍的孩子,那孩子小时候,他送他上学,那时候他还问:“舅舅,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
听说那笔钱替侯嘉泽还了债,还有得多,那就好!侯嘉泽离开了,去了美国。这样的话,巧珍也就放心了吧?
后来侯建新死了,心肌梗塞死的,侯嘉泽又回来了,处理他爸爸的丧事之后。
又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舅舅,你还记得妈妈援建的那所中学吗?山区里的孩子缺英语老师,我去那里做老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