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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舍得扔,直到知道自己生了肝癌之后,他把办公桌上那张跟了他很多年的全家福,撕烂了扔进了垃圾桶,换上了一张他们公司团建的照片,那张照片里是他和黄聆最近距离的接触。
聂修谨去了阳台上,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小区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听见里面砰地一声的关门声,彭紫菱又发脾气了。上辈子只要她发一点点脾气,哪怕他明知道不对,他都会上前去哄着她,直到她开心为止。这算不算团宠人设?只是团宠也得讲道理吧?
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家里防盗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她妈妈在那里问:“紫菱,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聂修谨从阳台上过来,进到客厅,看见他妈和继父都在,彭紫菱吧嗒吧嗒在那里掉眼泪,刚才她不是还在听歌吗?
他妈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就惹妹妹哭?”
“我只问了一句,您去哪里了?就没再跟她说过话,怎么叫我惹她哭了?”他没有必要说出小姑娘负气说的话。
他继父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好了,你一直念叨着哥哥,现在哥哥回来了,怎么又哭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要这样对我!”彭紫菱小鹿斑比似的眼睛里,泪珠子一直往外滚。
彭紫菱的眼泪真的很多,他都没有见过黄聆在他面前哭过,只有一次,她去问了医生回来。他问她:“医生怎么说?你告诉我没关系。”
她哽咽着,颤抖着下巴说:“还剩下三个月。”说出这句话,她侧着脸快步往外走。那个时候他已经没办法追出去了,自然也看不见她怎么哭了,只是听见若有似无的呜咽。等进来是红肿的眼睛,他对她说:“三个月就三个月了,我能面对。”
人后哭,人前强颜欢笑那才让人难受,比如黄聆,比如自己,她不在的夜里,倒数着剩下的日子,默默地让眼泪流在枕头上。
“我进门跟你搭话了,你说不知道妈去了哪里,我去了阳台,这不很正常吗?”
彭紫菱抬头,小鼻子红红地,两腮上挂着泪珠:“你以前不这样,你以前对我很好,现在都不搭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啊,修谨,你是怎么回事?妹妹给你打电话,硬声硬气的?回来又不搭理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遇到事情他妈部分青红皂白,第一件事情就是埋怨他。
聂修谨回溯前世,所谓的一家人,继父生病,他给继父找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病房,他妈伺候在边上,彭紫菱过来陪床,他也每天一次去医院看望。轮到他妈生病了,彭紫菱从头到尾就出现过一次。而他自己生病就不用说了,最后的日子,黄聆肯定去请过,她出现了吗?
聂修谨不去回答她,转头对刘秋凤:“妈,最近我厂里很忙,您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了,下午还要赶着回去。”
刘秋凤瞪了他一眼:“好好跟妹妹道歉,你是哥哥,自己要知道,我进去做饭。”
聂修谨无奈地摇头,继续走到阳台上,看楼下人来人往,莫名其妙的道歉,算了吧!他现在如果说还欠谁一个道歉,大概只有黄聆一个人了。
刘秋凤速度很快,桌上五菜一汤出来,盐水大头虾放在彭紫菱的面前,彭紫菱一个人剥着虾,其他人是不会动的。聂修谨无意打破这样的规矩,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在碗上,默默地吃着饭。
彭紫菱看他吃肉,伸出筷子把一块红烧肉的精肉给夹了去,剩下的肥肉,夹给聂修谨。老夫妻俩看见这个情形,相视一笑。
聂修谨把这块肥肉放进自己面前的骨碟里,夹了一筷葱油黄瓜,继续吃饭。
彭紫菱见他不再吃她剩下的肥肉,抬头看着他,眼睛又湿润起来,咬着筷子。
刘秋凤问聂修谨:“妹妹给你夹的肉怎么不吃啊?”
“最近外面应酬多,肥肉不敢多吃。”
上辈子这个时候彭紫菱已经跟那个同学在学校谈了恋爱,回到家里继续在他身上撒娇发痴,自己还甘之如饴,她是不懂男女关系,还是太懂男女关系?
聂修谨不吃,彭紫菱一脸委屈地吃着饭,她妈伸筷子过来把聂修谨骨碟里的肥肉给吃了:“哥哥在外面应酬多,不吃!妈妈吃,好不好?还要吃瘦肉,把肥肉留在碗里就好了!”
她这才脸色转好了些,继续剥虾。
他继父彭星海转头看聂修谨:“修谨,你妹妹明年就要毕业了,她学财会专业的,你那里认不认识银行或者财税上的人?”
彭紫菱读的是专科,这个年代,专科机会还是满多的,如果是特别好的机会,他继父说的那种,就非常非常难。上辈子为她弄个税务局的工作,他用了多少力气,废了多少口舌,求了人才办成。却因为她去那家企业实习,认识了那个二世主,跟他轻飘飘地来一句:“哥,我不去了!”
她说不去就不去,他花了钱,还被人埋怨,说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帮忙了。
“认识是认识,不过现在外面要走后门,光靠门路也没用,还要打点。银行和税务系统的工作,没有一万块钱的费用,很难弄下来,我现在投了一个项目,手头紧。你们手里要是有钱,先拿了给我。”聂修谨对着他继父说,上辈子花的都是他的钱,老夫妻俩当时轻飘飘一句话,不去就不去了,剩下的都是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