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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蓝倒不相信陈致远是那样的人,只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这样的话也亏她说得出来。
阿宝跟巧灵还不懂事,一脸懵懂。但巧心却是听懂了, 只觉得她这话听着, 没来由的恶心。大伯娘把她爹当成啥人了,她爹才不是那样的人。巧心一边心里膈应, 一边又担心她娘听了心里头不舒服,偷偷看了眼她娘的脸色,却发现她娘面色平静,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见她没伤心生气,巧心原本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娘这是相信她爹,还是说……压根就不在意?
木蓝面色如常,简明扼要:“出去。”
夏桂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没想到木蓝会是这么个反应。她原以为她会伤心难过,或者心里苦涩,脸上还要强颜欢笑,打肿脸充胖子。可没想到,她只是脸色如常,直截了当开口赶她出去。
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夏桂香脸上挂不住,又气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我说让你出去。”木蓝又平静重复一遍。
夏桂香又气又臊,她是做大嫂的,连陈致远都要给她几分颜面,这老二家的凭什么能这么对她说话。她拿手指着木蓝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嫂,你这样同我说话,像什么样子?二叔平日是最讲规矩的,等二叔回来了叫他评评理。”
“好啊,我等着。”木蓝的语气轻松平常。
夏桂香见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气了。一咬牙,便也不管什么差事不差事的了,转头回了家,就把这事告诉了陈致安,让他回头好好说一说陈致远。她管不了木蓝,自然有管得住的人,她就不信陈致远到时候会护着短。
夏桂香生了好一场气,木蓝却很淡定,她把排骨又放回锅里热了热。
“耽误了好一阵子,菜都凉了。”她说。
巧心偷瞧她的脸色,试探着问,“娘,你真的……不在意?”
“你觉得你爹是那样的人吗?”木蓝反问她。
巧心这才笑了,“我自然不信,我是怕娘当了真。说实在的,大伯娘的话当不得真,她从前还说我是爹捡回来的呢。”
“好了,你都说过几百遍了。”木蓝有些失笑,“我知道了。快吃饭吧。”
木蓝每天带着巧灵去铺子里,阿宝和巧心早出晚归上学,日子倒也过得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陈致远托人捎过一封信回来,说是路上一切都好,勿念。又问了铺子里的生意是否顺遂,孩子们是不是都好。还说,他这一趟远门没有白出,一路上长了不少的见识。
这封信的字迹木蓝认得,是陈致远亲笔写的,笔锋遒劲有力,又带着些行云流水的洒脱。
“娘,爹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啊?有没有提到我?”阿宝问。
巧心故意逗他,“我猜,爹准是说等回来了要考你的功课。”
“娘,我看看?”巧心说。
她已能认得不少的字,拿着信先是仔细看了一遍,接着便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读给弟弟妹妹听。
“我就说,爹会提起我吧。”阿宝得意地说,说着就要从巧心手里把书信拿过来。
巧心忙说,“当心别撕坏了。”
木蓝看着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等他们看完了,就把信叠起来,重新装回信封,收到了抽屉里。
进了腊月,得置办过年的年货,每天过得更忙碌了。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年味已经很淡了。过年能吃到的美味,平时也吃得到,没什么稀罕的。新衣服也不必等到过年才买了,平时各种网购十分方便,想买新衣服,动动手指头就行。
可是这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时代。这个时候,物质普遍匮乏,除了有钱人家,平时还真不能常吃到荤腥。因此,人们都是盼着过年,吃顿好的解解馋。至于衣裳,普通人家也大多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能时常做新衣服穿的,得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木蓝在常买肉的摊子上,让摊主给她留了半扇猪肉。因为她铺子里的肉平日也都在这个摊子上买,算是老主顾了,所以摊主还额外又送了她一副猪大肠以及一碗猪血。
买回来的猪肉,瘦肉她打算剁了包饺子,炸肉丸子。五花肉留着做红烧肉或是回锅肉。肥肉留着炼猪肉,猪肉皮熬烂了做肉冻。至于肥肠和猪红,自然是留着打火锅。总之,她把这半扇猪肉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丁点儿都不浪费。买完肉,还得屯点菜。这时候还没有温棚,到了冬天,常吃的菜便是白菜土豆萝卜什么的。好在天冷,露天的院子就像个天然的冷库,木蓝把买来的肉和菜,都放在了灶房外面屋檐下的缸里。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她包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还熬了汤底,支了个锅子。虽然在正源县,人们都习惯三十儿晚上吃包饺子吃。但木蓝觉得,大冷的天还是围着吃火锅更巴适。因为是冬天,用来打火锅的菜可选择的不多,木蓝准备了些土豆、粉条、冻豆腐,还有肥肠和猪红。
这天下了好大的雪,她早早地给院门上了闩,又把屋子里的炉子烧得暖暖的,跟几个孩子围着桌子吃年夜饭。窗外刮着北风,下着大雪,屋子里烧着火炉,吃着年夜饭,还真有过年的气氛。
“娘,咱们今晚要守岁吗?”巧心问。往年都是跟爹一起守岁。他还会买来红纸,写了对联,让他们几个拿浆糊贴在门口。可惜今年的年夜饭这么好吃,爹却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