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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恒便走到程柳枝桌前,看他毛笔沾了墨水,飞快在宣纸上描绘起来。
那浅粉艳红的桃花,青色长衫的秀雅青年, 与他绸缎般黑色的长发, 就在程柳枝笔下一点一点画出, 萧恒微微张着嘴,又转头去看乖乖坐在桃花树下看的师兄。
“好看吗?”程柳枝问。
萧恒点点头, 师兄自然是好看的。
萧恒又摸摸自己的胸口, 觉得心口莫名升起热意, 便朝程柳枝看去。
“你的画,看起来怪怪的。”
程柳枝嘿嘿笑了,手指轻点这画上的秀雅青年。
“你师兄啊,生着妖精最喜欢的样貌,性格又温柔可亲。而他又总是一副呆样,对他有意的人,就觉得自己加把劲就有机会了。”
程柳枝又说,你师兄画在画上,就是值得珍藏的画中仙,站在人群里,就是他人心中的良辰美景。
“你画这画做什么?”萧恒问。
“给我的话本做插画啊,这次就写个呆头鹅生与狐媚妖精的故事吧。”
程柳枝摇头晃脑,却见手下的得意画作被萧恒一把拿了,塞到袖中转身就跑。
“哎呀,你这胖娃娃!你干嘛呢!”
程柳枝急忙追上去,可萧恒敏捷得很,三两下便跑到宋凝清背后躲着。
萧恒气呼呼说着:“我的师兄,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如今萧恒长成少年,他像是稍微明白了自己以前无理取闹的理由。
我的师兄……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若他成了别人的画中仙,别人的良辰美景,那萧恒呢?萧恒去哪?
萧恒知人言时,身边就只有父亲。父亲溺爱他,他那时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一切。父亲一朝去世,他心中凄惶,身边只有宋凝清。
父亲让他来桃花落修行,足有自保之力。可若这“力”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又有何用?
当日父亲灰飞烟灭前,在萧恒耳边轻言“不需为我报仇”。萧恒点头应是,翻身便想把那害了父亲的人找出来杀了。
修仙人时常爱说放下。桃花落的人却说,应当。
桃花落实在不像修仙门派,人人至真至诚。比萧恒小时在萧家见过的,那些张嘴就让父亲给予好处,不给便背地使坏的叔伯好得多。
白老祖教他剑法,只要不用上邪道,随意他去做什么。宋凝清要他当好孩子,却从不阻拦他为父报仇,并说“师兄帮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萧恒睁眼抬头,永远有那温温柔柔的师兄相伴。
徒然听到宋凝清有可能与他人在一起,年幼的萧恒恼怒非常。这人明明要伴着他,他们之间怎能跳出个别人?
这念头随着萧恒长大而越演越烈,他心中时而担忧时而愤怒,直至今日,那可男可女的鲛人,让萧恒心中的忧虑落到实处,让他瞬间亮了剑。
萧恒之剑至今未曾取名,无名之剑纵有锋锐,而不具剑神。可在萧恒使来,只要他有一往无前,一斩即杀之念,便是凡铁亦能绝杀!
阿妙见着眼前这剑与擂台上的不同,带着汹涌杀意,不由瞳孔一缩,正要纵身躲避,在他身前却有另一柄雪白长剑,与萧恒之剑相接!
然这把剑不为退敌,只为安抚。宋凝清手持白虹,将萧恒之剑轻轻往后挑去,萧恒见着身前突然出现的宋凝清,手掌连忙用力握剑往回一收!
锋锐剑气将萧恒身后的桃花树,劈成两半,大树轰然倒塌之声,引得桃花落众人围观。
白秀也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见那桃花池塘边,站着宋凝清与他的美人师弟,还有一个……穿着北青萝弟子服的男人?
白秀揉揉眼,用力去望,那赤|裸的上身确确实实是个男人的样子。
“这位师妹,你们北青萝也有男修吗?你看我怎么样?”
桃花落的一位弟子问道,脸上荡漾着春笑。
“我也是第一次见,不好说啊。”
白秀自己也如风中落叶,飘飘簌簌,连忙顺着石阶走了下去。谁知刚下去,便见那紫衫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
“阿秀。”
白秀脚下一个踉跄,见着这熟悉的脸,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她的好姐妹女变男,而是……以后还能借阿妙的水粉胭脂吗?
不好办啊……
白秀深沉地想,便见那美人师弟似乎对着宋凝清生气了。
宋凝清想正色与萧恒说,见萧恒气鼓鼓的脸,声气又软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既已下了擂台,就不该对人拔剑。”
萧恒一把将宋凝清拉过来,指着在一旁嘿嘿笑的阿妙。
“你听明白没有!这女……男的这样说你,你竟不生气?!”
宋凝清想了想,便朝萧恒附耳道。
“这阿妙……师兄,怕是有些疯魔,才尽说胡话。我请熟识的师兄弄些符水给他喝,怕是就好了。”
听着宋凝清这话,萧恒知道他未把阿妙放在心上,可心中仍是憋着一股气。
“你再这样!再这样迷迷糊糊……”
“这样?”
宋凝清歪头重复,一派天真纯然。
“再这样你就要嫁到这妖精家去了!”萧恒怒吼。
此话一出,站在人群里围观的程柳枝举起手中话本,悄声道。
“萧师弟是看了我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