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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胆子真是太大了,怎么能够因为做噩梦,就把厕所的墙给砸了呢,如果不是误打误撞真的找到一具尸体,恐怕学校早就给你记大过处分了。”
    徐林氏握着宝宝的手,温柔又不失严厉地责怪道。
    “奶奶,其实不是梦,我从小就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墙里面的人,是我看到的。”
    在进门之前,她特地找到了校医院的大夫询问了宿管奶奶的情况,对方说了,老太太的各项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她本人拒绝去大医院做杯水车薪的救治,他们估摸着,老太太也就这几个月的寿命了。
    之前一直有点犹豫的宝宝,终于做下决定,她不能让老太太抱着遗憾离开。
    “包括这幅画,其实我并不完全是按照你的描述画出了画里的人,而是我见过他,好几次,就在我们学校里面。”
    宝宝指着老太太身边的那副画像,认真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
    徐林氏的脑袋一时间有些糊涂,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你说……你见过他……”
    不自觉的,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宝宝能够感受到老太太握着她的双手开始用力,抓的她有些疼了。
    “嗯,他穿着老式军装,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和画像中一样。”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刚刚我走到校医院的时候,还看到他站在校医院外面,就看着这扇窗户。”
    “十八九岁、十八九岁……”
    老太太松开握着她的双手,掩面啜泣。
    那年他走的时候,正好过完十七岁的生日,十八九岁,十八九岁……
    原来在她还在憧憬着两人的未来时,他们就已经没有以后了。
    “我想见他,你能让我见见他吗?”
    徐林氏哀求地看着宝宝,“我就想见他一面,为了这一面,我等了六十一年了。”
    她想过对方可能已经死了,也想过对方或许还活着,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唯独没想过,对方原来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我可以试试。”
    当初她也成功的让蒋惠玲见到了令令,宝宝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这对痴守了对方六十多年的老人,见到彼此。
    老太太又哭又笑,央求宝宝替她倒了一盆水,她洗了洗脸,又用梳子蘸水,梳了梳头发,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从病房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颤巍巍地从里面拿出一副翡翠耳环和一个金镯子戴上。
    她老了……
    看着镜子里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的自己,老太太忽然有些胆怯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了,而他好像还是曾经的模样。
    现在的自己和他站在一块,就像是孙子和奶奶了。
    可是再怎么嫌弃自己,老太太也想再见他一面。
    宝宝来到楼下的时候,那个青年军人还站在原地。
    “奶奶想见你,我可以帮你们。”
    路过的人当宝宝是剧社团的,在对着空气练台词,还好奇地看了一眼。
    青年军人已经猜到宝宝能够看见他,却没有想过,宝宝有能力让未婚妻也看见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开始的时候,他很激动,日夜陪伴在未婚妻的身边,看着她苦苦等着自己回来,甚至还想告诉她,别等了,找一个能够善待她的男人嫁了吧。
    但是日子一场,他发现原本身子骨还算健康的未婚妻开始频繁生病,身体肉眼可见虚弱下来,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不能离她太近。
    从那以后,他只敢远远的看着她,日日夜夜隔着一堵墙,心痛地听着她的啜泣声。
    快六十年了,他看着她从原本年轻漂亮的女孩,变成现在这个苍老和善的老妇人,看着她笑着、哭着,独自撑过这六十年的风风雨雨。
    他真想告诉她,别等了,他回不来了。
    “谢谢你。”
    他没有想过,她终于能够看到自己了。
    ******
    宝宝带着青年军人走进病房,老太太知道自己的爱人就在边上,她变得有些羞涩,也有些激动。
    宝宝握住老太太的手,闭上眼睛,将一部分能力输送到老太太的身上。
    渐渐的,老太太能够看见了,她的眼泪簌簌地从眼眶中汹涌而下。
    宝宝松手,悄悄走了出去,帮他们把门带上。
    ******
    她坐在走廊两侧的座椅上,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等放假回家后,她要在老道留下来的典籍上记录一笔,原来让鬼怪留在阳世间的执念除了怨憎恶,还有极致的爱。
    这种执念纯粹坦荡,怪不得她一开始见到那个军装青年的时候,从来没有将对方往鬼物方向猜想。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宝宝听到了老太太呼唤她的声音,等她进去的时候,军装青年已经不在了。
    “谢谢你,谢谢你。”
    老太太连连道谢,或许是六十多年的执念一朝消弭,老太太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许多,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
    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了。
    “那一年他走的时候跟我说,等来年院子里那一棵银杏树叶黄了,他就回来娶我,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能等到他回来,很多人都劝我别等了,包括我的父母,他们都说,他可能死了,也可能在外面重新找了革命伴侣,我不相信,于是我离开了自己家,来到了他家,代替他奉养双亲,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徐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