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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傅时年意外落水,当时宝宝的娘路过深潭,听到了孩子的呼救,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
她的水性不错,奈何深潭那里荷叶根茎丛生,底下也遍布水草,孩子没有救上来,她就被那些水草根茎给缠住了。
等到陆陆续续又有人闻声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呛了很多水,没什么意识了,只记得高高托举着傅时年,让那些人先将孩子给救了上去。
等到那些人下水将缠住她的水草割断,把她救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那个时候,陶腊肉正生着重病,为了给他治病,陶家二老留下来的几亩田地全都变卖了,家底被掏地一干二净,在听闻媳妇为了救村里一个落水的孩子溺死后,陶腊肉吐了一口血,彻底油尽灯枯。
濒死之际,他只挂念自己两岁的闺女,将他托付给了媳妇救上来的那个男孩的娘,也就是葛石燕。
陶家在村里没有近亲,他只能赌葛石燕的良心了。赌输了,他和媳妇就在地下等着闺女团圆,赌赢了,就说明那是有良心的人,女儿的下半辈子或许也不用发愁了。
在安排完女儿的事情后,陶腊肉就断了气息。
两口子的丧事也是葛石燕帮忙操办的,从那以后,宝宝就养在她身边,一养就是三年。
葛石燕深吸一口气,她真怕宝宝也觉得她爹娘是被老幺害死的。
她将这个孩子从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年纪养大,看着她从原本怯怯不敢接近她的害羞模样,到现在恨不得全天都黏在她身上的亲呢态度,哪舍得这个孩子怨她恨她呢,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了,葛石燕觉得自己的心会碎掉。
可她心里也清楚,随着宝宝再大一些,这件事瞒不了她,她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她就是一个缩头乌龟,总是自欺欺人的希望这件事晚一点发生,或是永远不会发生。
其实这些陶家人出现未必是坏事,至少她能够更坦然地面对宝宝了。
“这个孩子你们带不走的,别说当初宝宝他爹将孩子托付给我的时候那么多乡亲们都见证了,就说现在宝宝的户籍吧,就在这个家里头,你只是宝宝隔房的堂姑,陶家嫁出去的姑娘,凭什么把孩子带走?”
当初陶腊肉死了以后,陶家的户籍就被销了,葛石燕去了趟里正家,将宝宝的户籍移到了她的名下。
现在她就是宝宝名义上的娘,就是闹到衙门里,她也占理。
“你们过来,不就是来要好处嘛,可我凭什么把好处给你们呢?”
葛石燕冷着一张脸,“宝宝她娘与我有恩,我要报恩,那也是报在宝宝身上,我葛石燕能发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让宝宝过上好日子,你们的关系都离得那么远了,还想要沾宝的光?凭什么,凭你们脸皮厚吗?”
恩肯定是要报的,也报宝宝一个人也就够了,什么陶家的阿猫阿狗都找上来要好处,她还不得累死。
“我警告你们,这里可不是你们陶家的地界,以后不准你们靠近我家的孩子,要是再被我看见你们走进大岙村一步,我这个锄头可不留情面。”
说着,葛石燕将锄头往地上一铲,锋利地铁器把石头都砸出一条裂缝来,陶腊梅和她身后的人被葛石燕这架势唬住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女人忒凶了,怎么一点都不按他们的计划来呢。
陶腊梅有心再争辩几句,可宝宝躲在葛石燕身后不看她,村子里其他人自然帮着自己人,看到他们上前,也跟着往葛石燕身边靠拢一步。
这下子陶腊梅是彻底不敢闹腾了。
刚刚被打了一通,她这身上还又酸又痛呢,可真要回去吗,这一路过来,他们已经把所剩无几的存粮都吃干净了,这个时候回乡,恐怕真的要饿死了。
在村里人的驱赶下,他们也只能离开大岙村,在村口不远处徘徊着,因为已经离开了村子,村里人也不能霸道到村外的地方都不让人呆着,陶腊梅似乎还没有死心,有在村口出扎营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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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
赶走那些碍眼的陶家人后,葛石燕深吸几口气,和蔼地冲着宝宝微笑。
“娘,我刚刚拿水泼他们,衣服又弄脏了,是他们太坏了,吓宝宝。”
宝宝指着刚刚泼水的时候一块掉在泥地上的衣服,缩着脖子问道,一副干了坏事想尽办法推卸责任的赖皮模样。
“恩,宝没错,是他们太坏了,这些衣服留着,等会儿娘会洗的。”
湿答答掉在泥地上的衣服可不好洗,葛石燕也顺着宝宝的话转移了话题,蹲下身,将那些脏衣服捡到桶里。
是不是宝宝太小了,还不能理解刚刚陶家人说的那些话呢?
葛石燕的逃避心理又出现了,她想着,如果宝宝没听懂,要不等她再大一些再和她谈论这件事吧。
“娘,如果我落水了,你会救我吗?”
在葛石燕蹲下身的时候,宝宝抱住她,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其实在听到陶家人的话后,宝宝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葛石燕现在这样疼爱她,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养育,可最初呢,收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肯定是有理由的。
她在两三年前来到傅家,正好两三年前傅时年出事,差点没了性命,再加上分家那天大家聊起那件事时对着她的闪躲表情,宝宝猜到,或许这两件事里有必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