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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风静静地听着。
师尊说起事来,警惕便少了许多。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子逐渐朝慕南风歪,最终连头都枕在了他身上,还嫌他肩头太硬,自己往下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面上满是满足。
素弦垂着眸自言自语:“魔修……会回来么。”
从师尊说,让自己抱他开始,一切就变得梦幻了。慕南风不忍戳碎这个美好的梦,深深在素弦脖颈间嗅了嗅,淡淡道:“天劫之下,魔气无可逃窜,遑论罪孽深重的魔修。只是心魔劫还未散去罢了。你若是疑神疑鬼,才着了心魔的道。”
素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主的孽徒,教训了他一顿啊。倒、倒也没错就是了。他还没有做仙尊的心理素质,才这么担惊受怕。毕竟是原主的心魔,应该不会伤到他吧。
慕南风的话,像是带了巨口,一口一口咬掉了他的忧心与恐惧。素弦放松下来,本就不太清醒,很快又歪着头,意识沉入深渊。
慕南风耐心等待着,直到素弦呼吸匀称,缩进他怀里,眸中才敢放上些担忧。
深受心魔困扰的,有他一个就够了,决不能让师尊变成与他一样的疯子。只是十三日的计数,着实令人在意。非但在意它会否摧毁师尊,还在意……那六十日的调.教,是否真的还留有后遗症。
他自然不屑于与狠辣的魔修为伍,也没有可以了解过魔修调.教人法子。只是回玄幽宗前,慕南风在魔界待过几年。魔修调.教过的仙修,他目睹过太多。瑟缩的仙修,在老练的魔修手里,往往半月便能抛去人性,当自己是条任人骑乘的母狗。魔修们乐于见自诩高洁的仙人们沦落,让他们服从,甚至光着身子,爬到街上,扯住来人的裤脚,求他们蹂.躏。
若是师尊也成了那样……慕南风无法忍受地阖上眼睛。
戾气有如实质,带着尖利的獠牙,激射而出。凡品的夜明珠无力承受,颗颗破碎,染了一室晶莹。
怀中人嘤咛一声,似是受了惊。慕南风回过神来,眸光幽深。
修长的手指轻轻挪着,点在素弦的小腹处。若真受魔气侵扰,丹田紫府必定会被波及。他探入一丝细小的灵力,注意着不吵醒睡着的人,感受着灵气的流动。
整整探了一个时辰,慕南风才松了口气:他仔仔细细地查探过,没发现一丝魔气。
师尊陷入心魔,故而焦虑。他竟跟着一个深陷心魔劫的人一起焦急,真是白活了百年。
师尊,你害我担心,得赔我。慕南风安下心,搂紧了素弦,下巴挨着素弦温热的面颊,依偎着,与他一同入睡。
一室幽暗。无人发现,在素弦紧闭的眼睛之下,一层薄薄的魔气悄悄活跃,狂欢着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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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车晃晃悠悠,在天上走了五天,才回到玄幽宗。慕南风让梅毓来,给素弦看了身子,梅毓也只诊出了心魔发作。素弦刚受过天劫,谁也不敢贸然让他进寒池,梅毓只让慕南风好生看着他,一旦有异,便引他去寒池。
素弦摇摇晃晃,惦记着内丹的事,问慕南风要那日他们见着的那片玉简。那好像是原主的日记,记录了许多事情,可素弦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慕南风摇摇头,道:“沾上血,废了。”
素弦沉吟片刻,朝着慕南风的方向,指尖动了动:“可以带我再去一次主殿吗?”
慕南风牵住他的手,引着他,一步步朝寝殿走。素弦察觉不对,喉咙响了好几次,最终才问出:“你是不是……迷路了?”
“路都走不了,觉也睡不好,还取什么内丹。”慕南风语气冷淡,“你若是真忧心,便等过了十三日,再去找取出内丹的法子。免得心神不定,你受伤事小,坏了我内丹事大。”
素弦歪了歪头,觉得不太舒服,可慕南风说的又没有问题。膝盖碰到了床,他便顺势爬了上去,对着慕南风道:“谢谢你,那我……先睡了?”
又道谢了。可这道谢太心虚,让人想拿捏住他,好好调笑一番。慕南风压下心底的兴味,准备等素弦恢复了,再好好与他计较。
他甚至考虑过,拿回内丹后,除了心魔,他便能伪装成仙修,日日陪在师尊身旁。等到他骗的自己,也骗的师尊,相信了他真的没有入魔……那世上便没有魔修慕南风,师尊也不会绝望得不愿见他了。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他肯等。
——可慕南风没想到,这句“谢谢你”,是素弦消失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素弦实在虚弱,一连昏睡了许多天,只有午夜时分会准时醒来。只是醒来也不说话。慕南风来了,他便依偎在慕南风怀里,独自承担着恐惧,很快又沉沉睡去。
距离心魔的倒计时,还差三日。
慕南风照例披星戴月,在午夜前推开门,无声走入寝殿。
床帐层层叠叠,慕南风来过太多次,已知道如何不吵醒床上的人,而轻轻坐在他身旁,等他醒来寻找自己时,再无声地迎上去,无声地安抚他,静默地退出,还师尊安静的睡眠。
他的手掀开床帐,僵在半空中。他平常会迅速垂下手的。可他没有那种心情了。
床铺空荡荡,被褥还是热的,该睡着的人却不见了。
微风悄悄吹过,素白色外衣挂在屏风上,随风轻飘。
一阵寒意爬上慕南风的脊背。他面色阴沉,指尖微动,清风听着他的号令,掀开了空荡荡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