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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叹一声:“师兄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都由你来决断。”
    两人身旁的黑影,微微勾起唇角,撞上梅毓似有若无投来的目光。
    视线一触即分。
    这个人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师尊会失败,故意等着。清明峰是个陷阱。
    慕南风不是没考虑过,可他没想到梅毓已然失忆,却依旧有克制他的法子……他和师尊究竟知道些什么?
    慕南风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玉令在他身上投了层浅淡的光,玉令不碎,他定然回不去。可若是碎了,他便要永世做师尊的奴……他们想要自己这个奴做什么?
    慕南风有些期待,素弦何时会捏碎玉令了。无论平素多么乖顺,在捅自己冷刀上,他这位师尊可是从来不含糊。等他回过神来,明日就该捏开玉令了吧,或者说……就在下一刻?
    黑影目光灼灼,盯着素弦手里那枚玉令。
    梅毓转过头,朝素弦道别。他走后,素弦愣怔在原地,指尖缩了缩,玉令藏得更紧。
    柔软的指尖抚摸着玉令,他无神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手中是什么催命的玩意,吓得一缩,把它抛了出去。
    玉令落在慕南风手边,他昏昏睡着,触摸不到。素弦逃也似地离开了。
    徒留一道黑影,徒劳无果地捞了几次玉令,却屡屡被弹开。
    慕南风:“……”
    这么吊着他,不如早捏了早省心。
    毕竟他还没问出,师尊口中的那句“主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
    练剑能止心火。
    记忆里,有谁对他说过这句话,他又把这句话教给了谁。
    剑在手里,像是世间最引人注目的美人,看着它,便忘却了世间一切烦恼。
    竹林里叶落簌簌。
    素弦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舞剑。更不知道,自己在舞剑的时候会哭出来。更不知道,他会一边哭一边喊着慕南风的名字。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的身子已认主,奴契卡在半道上,是扭曲地纠缠着活下去,还是放任慕南风一直睡着,都取决于他。
    若是刚穿过来的时候,他怕是会很快乐地把玉令往旁边一丢,自己抱着偷来的苟活日子,有一天算一天开心地过活。
    可他做不到了。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没有慕南风,他便忍不住发抖,身子难过得像是要把自己绞杀,心中更是酸涩难忍。
    他……他到底怎么了……
    从不失手的剑修,他的剑终于脱手而出,当啷落在地上。
    白衣的仙尊,宛如拿不动剑的少年,练了半天,浑身是汗,拿不住剑了,就委屈地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慕南风在竹林间飘荡,冷眼看他扶着竹子,不堪承受地跪下。
    哭得撕心裂肺。
    “我还以为你是哭给我看的。”慕南风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真心为我哭得这么凶呢……”
    素弦抽抽搭搭,不为哭了给谁看,只独自崩溃。慕南风僵硬着,犹豫了再三,蹲下身去,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想要给素弦擦去泪痕。
    ——可他好像错了。慕南风想,原来师尊从前在他面前哭得还算克制,他内里真像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子,平时在他面前,还算得上是强撑着成熟。
    指尖擦着素弦的面颊,直直穿了过去。红肿的眼角,湿润的面颊,弧度姣好的下巴,他一点也碰不到。
    早知道会这样。慕南风轻笑一声,面上却寂寥。
    埋头痛哭的人哭累了,身子却僵了一下。
    有谁……在给他擦拭眼泪?
    他扬起头,已经泛凉的泪珠滑下,依依不舍如出嫁的姑娘。
    哭红了的眼睛晶亮亮的,仿佛能透入人的心里。
    他的嗓音哑着,吐出的声音一瘪一瘪,带着惶惑。
    “……南风?”
    “……我在。”慕南风喃喃着,坐在素弦的身边,轻轻搂起了他。
    “别哭了,别哭。”
    第32章 玉简
    是夜。
    素弦从竹林回来, 已盯了玉令一整个时辰,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具石雕。他撑着头, 眼睛时不时眨一下, 眼中神色复杂。
    烛火摇曳。
    外面有些响动,素弦恍然惊起,朝外面走了一趟。
    是傀儡偃月在清扫庭除。
    素弦盯着他空白的脸, 轻轻道:“你先回去吧。”
    偃月听话地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素弦已经能猜出, 那张被原主遮掩的脸, 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是他不想亲眼去看。
    慕南风跟出来时, 素弦已一步一颤地往回走。
    鞋子趿拉在脚边, 暗纹都踩皱了。衣裳也穿不好,腰带堪堪圈起,前襟系的松松垮垮, 只要稍弯腰, 白的刺眼的肌肤便滑出一片。带动着,白嫩的肌肤轻轻起伏。
    慕南风伸出手来,不知是想为他系好腰带,还是为了将它彻底扯下,让这人露出柔软的赤诚。
    两人却对面穿过。
    天气有些凉。素弦想着,呵了口气,裹紧衣裳。
    慕南风站定在原地,迟迟没有跟上。
    良久,他转过头,素弦已坐回床上,失神地盯着慕南风的身体。
    他觉着冷了, 便也给慕南风盖上了被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偏开头去。他白日里哭了太久,夜晚反而平静,缩着腿爬回床上,踮脚坐着,从枕头下翻出了块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