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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宋栖迟甚少听宋宥提起国事,如今骤然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更是担心的不得了,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宋宥见她眉头紧皱,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多话,倒平白惹得她担心。
    他连忙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宋栖迟的肩,潇洒一笑道:“怕什么?楚梁虽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但要想攻进我大夏可不是易事。且自上次一战后,大夏各处边防都加强了不少,凭楚梁如今的兵力,是打不进来的。”
    宋栖迟不安地绞着衣袖,咬唇道:“哥哥……又要上战场了么?”
    她平生最不愿见到的情景,便是看着宋宥去战场。
    虽然他每次走时,都笑着朝她喊不必担心,可次次回来,皆是满面风尘,连带着一身数也数不尽的伤痕。
    宋宥朗声一笑,道:“怕什么?你哥哥可是大夏最厉害的人,没有哥哥打不赢的仗。再说了,父皇前些日子刚封了傅大人为我副将,他的骑射本事在大夏可是无人能及,有他保护我,你还不放心么?”
    宋栖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小声道:“那我过几日绣个平安符给哥哥。”
    “好,妹妹亲自绣的东西,我一定挂在我贴身的玉龙剑上,日日都带在身边。”
    宋宥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兄妹二人紧紧拥在一处。
    “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护佑大夏安宁,护你安宁。”
    *
    送走了宋宥,宋栖迟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满脑子都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她恹恹地坐在案几前,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胡乱放了一颗在嘴里,却也尝不出甜来。
    裴溪故站在外头,轻轻叩了下殿门,禀道:“殿下,绫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要紧事要托付殿下。”
    “让她进来吧。”
    宋栖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十分头疼,每次绫姑姑来,可都没什么好事。
    绫姑姑快步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摞东西,宋栖迟瞧着眼熟,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赵皇后让她看的那些画像。
    她立刻皱起了眉,“绫姑姑,我已对母后说过,还不想成亲,这些画像姑姑还是拿回去吧。”
    “殿下误会了。”
    绫姑姑笑了笑,弯腰将那些画像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殿下不想成亲,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为难,前几日已经与陛下商议过了,先给二公主定亲就是。只是为了避免外头传出些不好的流言,这二公主的驸马人选,便由殿下先来把关。”
    话毕,她又凑近了些,低声道:“殿下看看,随意挑几幅就是,最后还是由皇后娘娘做主。”
    宋栖迟僵硬地笑了笑,抬眸道:“母后的意思是,我只需走个过场便罢,夕韵的亲事最后还是她和父皇亲自拿主意,是不是?”
    绫姑姑干笑几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宋栖迟自嘲般地一笑,抬手将那些画像往面前拢了拢,头也不抬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坐在窗边的案几前,紧紧咬着下唇,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一叠厚厚的画像。
    裴溪故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悄悄跪在她身旁,替她剥着碟子里的葡萄。
    刚剥好的葡萄沾满莹润的汁水,裴溪故用指尖捏着,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轻声道:“殿下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宋栖迟就着他的手吃了几颗葡萄,原本压抑的心情慢慢地好了不少,她朝他笑笑,一手撑着下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话还未说完,就听外间传来一阵珠帘清响,还没瞧见是什么人,倒是有只猫先跑了进来。
    那猫儿浑身雪白,体态雍容,进了屋便四处乱蹿,眨眼的功夫已经蹿上了她的床榻。
    “皇姐瞧瞧我这猫儿怎么样?”
    宋夕韵脸上挂着笑,洋洋得意地从外头走了进来,懒懒道:“昨儿个新得的,皇姐看看,和姜姜像不像?”
    她不提姜姜还好,这一提,宋栖迟心底那股隐忍了数日的怒火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你还有脸提姜姜?”宋栖迟蓦然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你是我亲妹妹,只是我竟不知,你的心肠已经歹毒到了这般地步,那样可爱的一只猫儿,你都能下得了杀手!”
    宋夕韵佯装不知,故作惊诧道:“皇姐说什么呢?姜姜的死可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想必你心里有数。”
    宋栖迟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正扯着她帘帐玩儿的那只白猫,“你今日带这猫儿来,摆明了是来气我的吧?”
    “妹妹怎么敢……”
    “宋夕韵!”宋栖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叫了声她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她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宋夕韵从没见她这般生气过,登时愣了下,脸上嚣张的表情也慢慢地收敛了几分。
    宋栖迟缓缓走到她面前,眼神冷的可怕,字字如刀:“我不与你计较,是顾及着姐妹的情分,可我瞧着你,倒是丝毫没把这情分放在心上。”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必与你客气了。”她盯着宋夕韵的脸,淡淡道,“跪下。”
    “你说什么?”
    宋夕韵脸色发青,她死死地攥着衣袖,不服气道:“我可是大夏二公主,你有什么权力让我跪下?”
    她之前敢那般嚣张,不过是吃准了宋栖迟的好性子,如今见她似乎是真生气了,一时也有些害怕了。
    宋栖迟笑了下,淡声道:“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身为你的长姐,要教训你有何不可?”
    宋夕韵咬咬牙,想着反正以她的性子,不过是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便冷哼一声在她面前懒懒散散地跪下,不耐烦道:“皇姐有什么话就快说,妹妹还要回宫去逗猫呢。”
    宋栖迟俯下身,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了头。
    宋夕韵有些心慌,一张俏脸此刻血色全无,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宋栖迟已经扬起了手,结结实实地打了她三个清脆的耳光。
    和上次那一巴掌全然不同,宋栖迟这次使足了力气,这三个耳光打的宋夕韵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甚至唇角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不敢相信地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颤抖着说道:“皇姐,你疯了?我要告诉母后去!”
    宋栖迟站在她面前,神色自若,语气出奇的平静。
    “这三个耳光,一个打你不敬长姐,忤逆不尊;一个打你颠倒是非,杀害无辜生命,亦陷害无辜之人;还有一个,是为了提醒你,叫你下次不敢再犯。”
    她淡淡低眸,看向宋夕韵的狼狈模样,朱唇微启:“你可服气了?”
    第30章 献礼   “阿朝就是阿朝,独一无二的阿朝……
    “我要告诉母后去……”
    宋夕韵踉跄着起身, 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哭哭啼啼地冲出了殿外。
    宋栖迟凝望着她的背影, 半晌后才舒了口气,转头瞥了一眼仍窝在她床榻上的那只白猫,轻声吩咐道:“阿朝,把那猫抱出去,叫人给二公主送回去。”
    裴溪故抱起那猫儿送出殿外,又转身进来,轻声哄道:“殿下消消气。”
    宋栖迟走到床榻边坐下,轻轻抚摸着被那猫儿踩乱的被褥,眼底一片怅然, “阿朝……你瞧方才那只白猫, 像不像姜姜?”
    不待裴溪故回答, 她又自顾自地笑了笑, “毛色一样,眼睛也像……哪里都像。”
    裴溪故知道, 这些日子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想姜姜的。他抿了下唇, 在她脚边跪下, 双手扒着她的膝盖, 乖巧地蹭进她怀中。
    “殿下若实在想它,便把阿朝当作它吧。”
    宋栖迟不由得失笑,抚摸着他的头发道:“你可一点儿都不像姜姜。”
    裴溪故伏在她怀中,漂亮的凤眸一眨一眨, 小声道:“那殿下觉得,阿朝像什么?”
    宋栖迟微微低头,指尖轻轻蹭着他耳垂的轮廓, 思索片刻后,才极认真地说道:“你什么都不像,阿朝就是阿朝,独一无二的阿朝。”
    裴溪故愣了下,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独一无二”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他忍不住有些脸红,又往宋栖迟怀中靠了靠,抿唇道:“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在他心里,殿下……也是独一无二的殿下。
    *
    翌日。
    刚下了场薄雨,天气难得凉快了几分,宋栖迟坐在后院的梧桐树下,认认真真地绣着一枚平安符。
    她很少做女红,如今骤然拿起针线,只觉十分生疏,不得不仔细着些,以免伤了手。
    裴溪故在一旁陪着她,才看着她绣了没几针,就听前院传来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傅大人来了。”青寰引着傅衍之进了后院,躬身禀道。
    宋栖迟放下手中的针线,淡淡抬眸,语气客气又疏离:“傅大人有何事?”
    自上次骑马一事之后,傅衍之倒是再也没来过清宁宫了,这一次一大清早便赶了过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来的。
    傅衍之不着痕迹地瞥了裴溪故一眼,才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禀殿下,楚梁的苏大人来了,说想见见殿下。”
    “苏大人?”宋栖迟蹙眉道,“他怎么来了?”
    “上次和谈之时,楚梁曾答允向大夏献上四座城池,苏大人此次来大夏,便是为了将相关文书呈给陛下。”
    宋栖迟想起苏启那张写满谄媚的脸,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大情愿地点了头:“请他进来吧。”
    苏启毕竟是楚梁的使臣,她若是将他拒之门外,只怕会伤了两国的和气。
    “是。”
    傅衍之应了一声,便出去把苏启带了进来。
    苏启仍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一见她便讨好地笑,低头行礼道:“苏启见过长公主殿下。”
    “苏大人不必多礼。”宋栖迟极为勉强地笑了笑,“大人一路奔波,也该累了,先坐吧。”
    苏启连连摆手,忙道:“臣今日来,是有几样小礼物要献给殿下,送完便走,不叨扰殿下。”
    他转头从身后跟着的随从手里拿过几个十分精致的盒子,呈上前道:“这些是臣从楚梁带来的几样名贵香膏,还望殿下笑纳。”
    上一次他见宋栖迟时,隐约闻到她身上散出来些桂花甜香,便猜测她素日里是爱用香膏的。所以这次他特意带了这些东西过来,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苏大人有心了。”
    宋栖迟笑了下,转头吩咐裴溪故道:“阿朝,去收下吧。”
    “是。”
    裴溪故听话地走上前去,接过苏启手中的香膏盒子。
    苏启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阿朝二字唤的正是眼前的裴溪故,不由得面色一喜,宋栖迟既然肯赐名于他,想来对他是还算满意的。
    裴溪故并不想抬眼看他,拿了盒子便走,转身的一瞬间,苏启恰巧看见他宽大衣袖下掩着的手臂,里头似乎添了不少新伤。
    他立刻心慌起来,脸上笑意全无,犹犹豫豫地问道:“殿下,可是他伺候的不好,惹了您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