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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经验,她在预留的空地盖窑厂只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整平的地面,盖起了一个一米高的窑炉。这个窑炉的形状像个表面疙里疙瘩的大馒头,疙瘩是是从泥巴里露出来的石头边角,窑炉的骨架是六根弯曲的竹子,她用编藤筐的方法扎在一起,倒扣在地上,再用混好小石子和河沙的泥浆填充在框架里。炉顶留着一个圆孔,可以用一块椭圆的大鹅卵石塞住。
正式烧制那两个来之不易的陶胚前,她先空窑烧了一天一夜,大馒头上有几道小裂痕,但里面看还是很完整的。她用泥浆又修补一下表面,小火烧了一晚上,第二天将炉内的柴火残渣都清理掉,放进去晒干的柴草和木炭,整理平整,再小心翼翼把两个陶胚放在上面。因为实在不知道烧制的时候是该空口朝上还是朝下,就一个口朝上一个底朝上地放了。
然后,她郑重其事起火,用吹管把火吹旺,等木炭烧得通红时用石头块把炉门封上。烧了几小时后,再用鹅卵石把炉顶的洞塞上。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炉才是正确的。只隐约记得当初参观时,杨度的朋友说过不能太早打开炉子,不然炉内温度骤然降低,陶器就会碎裂。
不过她也不能干等着。这次只是试验,能成功当然很好,失败的话,还得继续烧制。制作陶器是人类文明的重要里程碑啊。
天晓得指挥官是从哪儿找到的陶泥,但是沼泽地这么多泥巴,难道不能用么?
她放水抽干那个准备种菜的小水池后,挖了两筐淤泥背到窑厂,准备淘泥。
沼泽地里的泥巴含有大量腐殖质,其实不适合做陶器,但在找到更好的陶泥之前,只能先将就了。
淘泥用的就是之前用来沉淀分解草木灰溶液的容器。这容器上半部是个竹桶,底部有很多小孔,放在一个四根竹子做的支架上,支架下面原本是藤编的漏斗,里面放了一层伞布,现在换成一个藤编的筐子,里面铺了一层劈成细丝的蒲草杆。
说是蒲草,其实只是长得有六七分像的一种草,它们的生长在水池边和浅水里,叶子细长柔软,茎有手指粗,能长到一米多高,有些细的茎上顶着一截浅黄色的小圆球似的东西,比核桃小一点,表面是天鹅绒的质感,捏起来还有弹性,上面布满花粉,掐掉一块,它就会舒展膨胀成一坨絮,然后轻飘飘飞走。那其实是这种草的花和种子。
就是这一点和蒲草很像。蒲草的花是一根香肠似的东西,也是这种一扯就变成絮的。
她看到这东西第一反应就是“用这个蘸上油脂点燃就能熏蜜蜂采蜂蜜了”,当即采了很多,没想到它的茎掰断后散发甜味,她忍不住放进口里嚼了嚼,真的有一点甜味。于是又采了许多回去。
她只是拿这种草杆当口香糖吃着玩,没想到嚼到没有甜味后,异星蒲草的草杆剩下雪白柔韧的纤维,分成极细的丝线后依旧柔韧,她立即意识到这是种极佳的天然纤维,以后会有大用处。
在合成纤维没出现前,人类一直利用天然植物纤维制造衣服、鞋子、织物。棉,麻,葛,还有另外一些植物的树皮,全都能为人类使用。异星球上的天然植物当然也可以用来做衣物鞋子。
不过,纺织这个词距离海盗们的生活很遥远,她完全没有头绪棉花是如何织成布的,至于麻、葛、蚕丝之类更是只听说过。比如,二当家骂人的时候会说她家乡的一种刻薄俚语,说某人的嘴巴是沤麻的粪坑。她小时候好奇问过二当家什么是沤麻,简而言之,就是将植物浸泡在水中,或是化学溶液中,使肉质快速腐烂剥落,但是纤维结构却不会有太大改变,之后把麻提出来,在流水中冲净,硬撅撅的麻杆就会变得像丝绸一样柔软。还有,古代的纸张也是这么做的!
杨度就很不喜欢二当家给她讲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他觉得没用,还教坏小孩子,只要学了些恶心的骂人话就很快全船人无一幸免。
唉,杨度这笨蛋怎么能想到我有一天真能用到,还后悔没好好研究一番呢。
由于不清楚棉麻的织造流程,也不清楚异星植物是否可以如法炮制,所以她采用了分别试验的方法,一部分蒲草杆用木槌敲扁挂起来晒干,一部分敲扁了扔在水池里浸泡,还有一些晚上没事的时候撕成小条,再用梳子分成细丝,居然也相当柔软,她就几束放在一起,中间系紧了,像个大穗子,捏着中间那个结一旋转,穗子散开,平平地在藤筐底部铺成一片,这么铺上两个穗子,再盖上一个竹编的粗孔筛网,就能过滤液体了。
总不能什么都从伞布上裁。要是一直没找到做衣服的材料,外衣还可以用兽皮,内衣呢?这块伞布可太珍贵了。
陶泥的方法和提取草木灰溶液相差无几,把泥浆倒进竹桶里后用木棒疯狂搅拌,带有腐殖质的泥水就会从底部流出来,泥里的烂叶子很容易就能用竹筛子捞起来。
然后,将滤网换成用竹篾编的晒网后,再加水搅拌,这一次,留在晒网上的那些泥土质地细腻,水分蒸发后就能当陶泥了。淘澄了几次之后,竹桶里就只剩下各种杂质,石子。
淘澄了几次之后,她觉得这泥就算淘好了。只是和从指挥官那儿偷来的颜色相差甚远。人家的泥是灰白色的,她的,是黑棕色。但细腻的程度还差得不大。
等炉窑变凉的时候,她用这一小坨泥捏了两个小罐子,两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