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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年父亲出车祸之后,他就厌恶了身边的人用这种怜悯可悲的目光看他。
    可是现在……
    他竟然期望现在满眼都是自己的她能够多看自己一会。
    哪怕只是可笑的怜悯而已。
    他紧了紧手里的钥匙扣,才觉察到星星吊坠的绳子已经被磨断了。
    发着光的星星被雨水冲淡,落在地上,像是别人遗弃了般,有点难过地闪着光芒。
    天上的星星这么多,少了一颗,又有谁会发觉呢。
    过了一会,他听见她沙哑着声音道,“幼稚园小鬼都懂得要好好保护自己,不打架不受伤,可是你呢?”
    这个人不是经常嘲笑自己幼稚得连小朋友都不如吗,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垂眼,将他受伤的右手抬起来,有些发颤地绕过他被雨水浸泡得翻出皮肉的伤口,轻轻拂去被雨水冲淡的血液。
    她真的见不得别人流血,因为她自己本来就是个很怕痛的人。看见了就会觉得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很难受很难受。
    她把伞夹进臂弯,将绳子断了的星星从地上捡起来,雨水顺着她的面容滑下,她将那断了的吊坠系在了他的手上。
    他盯着她这动作,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那么一瞬间,微弱的光如同白昼般耀眼。
    这么渺小暗淡的星光,也有人注意到了啊。
    “谢星临,你连自己的东西都保管不好,连幼稚园小鬼都不如。”
    雨势愈发之大,狂风呼啸而过,瓢泼的雨降下来。
    女孩手上那把破损的雨伞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她却固执地企图用雨伞遮住他弯下的身子,像是这样就能为他多向上天多乞求一份眷顾似的。
    在灰沉沉的天空边划过一道白光,沉闷震耳的雷声响起时,谢星临看着眼前的人,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比这雷声更加清晰。
    他定定地看着穿着粉色雨衣的女孩,手臂上血水顺着雨水没入地面的缝隙继而消失不见。
    那些曾经受过伤的东西,渴望得到关注的东西,仿佛都在她的目光中,在这一刻被抹平。
    这十几年犹如做了一个昏沉冗长的梦,梦里的他戴着冰冷的面具,心如止水,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就像是在冰冷无尽的海水中,闭着眼不停地下坠。
    太阳照拂不到他,月亮也不会怜悯他。
    可是偏偏这时候,有一抹微弱的星光透过海面,照进了海底。
    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那是唯一照拂着他的光。
    他不再下坠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解,明白了——
    自己真的栽了。
    栽得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
    最后谢星临还是坚持没去医院。
    苏秋格没办法,只能带他回了家。
    这一路上他一直沉默着,苏秋格有时候觉得他是在盯着自己看,但是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又见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于是后来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是她想多了。
    回到家里,苏秋格庆幸地发现他手臂上旧的伤口裂开得并不严重,看起来也是她能处理的。
    苏秋格换了鞋,发现袜子也湿了,于是便将袜子脱了搭在鞋柜上边。
    然后,她光着脚去柜子里拿医药箱,走过的地方带出细微的水渍。
    谢星临的外套湿了大半,她自己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雨势过大,那个雨衣便形同虚设,现在整个粉红色雨衣都贴在她的皮肤上了,她浑身也从里到外都湿了遍,衣物都重了几倍,压在身上怪沉的。
    苏秋格拿来医药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了几步,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苏秋格之前和他说话,他也没理。
    这人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过了一会,他抬眼,凝视了她一会。
    这让苏秋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谢星临垂眼看着那个医药箱,最后慢慢开了口,“你去洗澡,我自己上药。”
    苏秋格松了一口气,她一开始还怀疑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会一直这么沉默,现在看起来应该没事。
    苏秋格有些犹豫:“可是……”
    谢星临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放心,我还没废,可以自力更生。”
    苏秋格:“……”
    说到一半,谢星临抬眼看她,眼神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看你这样子,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是想贴身照顾我一辈子?”
    苏秋格:“……”
    行吧,是她多虑了。
    这人还有心情放骚话,看来身体确实没有多大的问题。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外套上边时,又改了口,“你把衣服换了吧,拿去吹干,等到雨停了就可以穿了。”
    想了想,她迟疑地说,“但是我这边可能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有个浴袍,要不你先凑合着穿着?”
    她去柜子里取了那件浴袍给他,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在抖。
    她吸了一口冷气,“我先去洗澡了,你先自己上药。”
    谢星临目光下意识掠过她,女孩光着脚,小巧可爱的脚趾微微动了一下,往上是白皙精致的脚踝,他目光多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