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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已经忘记沈云破得了癔症之事,自言自语般低喃道:“四年……不,三年我就能回去找你……你志不在天下,我愿意陪你闲云野鹤,采菊东篱……你为何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沈云破搂着她低声道:“不要说话,你心音不足,脉象紊乱,不宜激动。”
柳容止眼中含泪,抓着她的衣襟,哭腔道:“我知道不该毁了你沈家的心血,可我没有办法。你不理我,我便觉得要死过去一般。
你明明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为何又不肯理我?”
沈云破将柳容止抱到床上,见她面色绯红,轻轻将手掌贴到了她脸上。
“容止,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柳容止抓着她的手摇头,泪眼道:“我需要的不是休息,我需要的是你。这伤是你给我留下的,可我一点儿也不怨你。只要你肯原谅我,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不在乎。”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与你的仇怨,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而对你来说,用生命换来的谅解也没有意义。你既不肯放我走,那我便留在这里。不用谈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自有立场而已。”
沈云破如同铁石心肠一般,丝毫不曾因柳容止哀婉凄楚的话语动容。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实则更加戳痛了柳容止的心。
“是不是只有絪缊才能让你怜惜?你现在眼中是不是就只有错儿?
你当初说会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我那么开心……可我现在好妒忌她。”
沈云破抽不出手来,只能无声叹息,用冰凉的手掌给柳容止绯红的脸颊降温。
“无妄是你女儿,你妒忌她做什么?”
“可你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你侄女,是你哥哥的女儿,不是因为我。”
柳容止至今仍记得沈云破将沈错抱来给自己看时脸上的喜悦之情,仿佛这孩子当真是她女儿一般。
那时她曾以为,自己唯一的污点已经就此抹平,以为世间再没什么会是她与云破的阻碍。
“我疼爱无妄与任何人无关,她是个好孩子,真心待我,我自然也想待她好。”
“那我呢?你若要真心,我便将心掏出来给你看看,你为何不待我再好一些?”
沈云破竟在这时笑出了声:“人无心不活,我若需要你将心掏出来才对你好一些,那算是什么好?
容止,你明明那么聪慧,却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着执著。”
她说着轻轻抚摸着柳容止的额头,语调温柔:“你总怕自己老得快,如此这般胡思乱想,殚精竭虑又如何能老得不快?你该学学我,既然无法强求不如随波逐流。”
沈云破虽偶尔会提及让自己离开这件事,但都是在柳容止的逼问之下的表态。
平日她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一副随波逐流的模样,似乎对于自己身在何处都不在意。
“骗子,你若是能够随波逐流,我又何至于此?”
可柳容止知道,沈云破的眼中最揉不得沙子,否则如今又为何能像铜墙铁壁一般,无法动摇?
正是因为沈云破无法随波逐流,所以才宁愿忘记她,也不肯接受她。
沈云破见她唇角血沫暗红,心肺杂音甚重,呼吸短促,身形发抖却仍不肯罢休地追问此事,最终无奈道:“我抱抱你,这件事便过去吧。等太医来了为你好好诊治诊治,你这是旧疾复发,不知多久才能好。”
柳容止看起来早已精疲力尽,却在这时才满足地闭目道:“那你抱抱我。”
沈云破顺从地侧躺到柳容止身边,抱住她纤细单薄的身体,叹气道:“歇一会儿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第69章
“姑姑!”
沈错几乎是飞奔进门, 看到沈云破坐在床前,脸上显出无比欣喜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还躺在一旁病中的柳容止。
沈云破冲她点了点头,平静的神情中显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无妄来啦?”
沈错快步走到床前拉住沈云破的手,这才转脸看向柳容止。
“我听说母亲病了,如今身体怎样?”
沈错第二日便听闻了柳容止身体抱恙的消息, 当时可谓十分惊讶。
她原以为柳容止说身体不适定然是借口, 没想到竟是事实。
“喝了太医开的药后已好一些,不过你母亲这是因内劲造成的旧疾,太医不擅处置,你再为你母亲看一看吧。”
沈云破代替柳容止做了回答,沈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再仔细一瞧柳容止的面容, 果然虚弱苍白, 气血不足。
“母亲受苦了,错儿这就为您诊治。”
她说罢伸出手为柳容止把脉,柳容止虚弱一笑, 欣慰道:“辛苦错儿了,你回来还没多久都没好好休息。”
“哪里,我早已养足了精神,只等母亲召唤呢。”
沈错一边暗讽柳容止,一边却因对方的伤势心惊。倒不是说着这旧疾复发有多严重, 而是因为能够造成这种伤情的内劲唯有沈氏所练的天罡真气。
沈错练功能够事半功倍、甚至不需要时常运功, 内力也能自行增长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 她一生下来在吸入第一口浊气之前,体内便被沈云破种下了先天一炁。
此炁犹如一颗种子,在沈错体内自行流转壮大,不仅打通她的奇经八脉,还能拓展丹田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