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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还击赵珺琦对她“你不会弹”的反击,岑念选择的钢琴曲同样出自李斯特十二首超技练习曲之一。
《钟》。
对某些钢琴演奏者来说,这首歌还有一个名字,《丧钟》。
一首专为手指和手腕敲响的丧钟。
十二首超技练习曲中,《钟》的难度和强度毫无疑问名列第二,而第一,没有争议的属于被拉赫玛尼诺夫称为“世界上最难练习曲”的《鬼火》。
纤细白嫩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来回敲击,少女安静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前,腰背笔直,又细又白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美,她垂着眼,神色平静望着黑白琴键,乌黑浓密的睫毛半遮着清澈明亮的眼眸,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窗外夜色深沉寂静,泳池里泛着金色波澜。
轻盈悦耳的琴声响彻在广阔的别墅大厅中,渐渐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岳尊小声问岑溪:“她弹的是什么?难度好像没有姓赵那小女生弹的曲子高,这样真的能行吗?”
门外汉们心生轻视,而真正懂行的,则面色凝重,屏气凝神地等待着钟声的响起。
岳尊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而他话音刚落,少女的琴声就加快了。
比之前更轻快,更欢乐,更轻盈的琴声响起。
少女的右手开始加速,五指以快到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快敲击着琴键,她抬起左手,脸上竟然露出游刃有余的浅笑。
她在笑什么?
下一秒,岳尊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吐出了一声震惊的“草……”
钟声响起了。
赵珺琦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在琴键上翩飞的十指,她的速度作已经超出了人眼的极限,十指在琴键上化为了一道道重叠的残影,赵珺琦竟无法看出哪一道是少女的手指,哪一道又是单纯的幻影。
残影宛如蝴蝶的羽翼,振翅翩飞在黑白的琴键上。
优雅,美丽,夺目非凡。
宾客们的耳朵被琴声抓住,而眼睛则被少女牢牢抓住,他们的魂魄被禁锢在这间宽阔的大厅中,动弹不得。
少女的一曲奏毕,那双弹奏出惊人魔法的纤细十指轻轻置于双腿,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下一秒,整个大厅里都响起了鼎沸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这才是真正的琴技啊!”
“怪不得岑董把小女儿藏了这么久,原来是秘密武器!”
岑筠连在一声接一声的恭维声中红光满面,他讽刺地看向不远处的赵桦,说:“本来就是一个小生日派对,随便弹弹就好了,有些人非要探个究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活该——”
演奏完毕后通常会鞠躬致谢,然而少女却没有这么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从琴凳上起身,赤着足径直走到了脸色青白的赵珺琦面前。
“现在,我有评判的资格了吗?”她说。
“你——”
赵珺琦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羞辱,她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
“《追雪》不算什么,《钟》也不算什么,《鬼火》,说到底依然只是一首练习曲,算不上什么。”
岑念神色平静地看着赵珺琦渐渐发红的眼眶,在众目睽睽下说:
“天赋不够的你——”
“也不算什么。”
打破僵持场面的是赵珺琦眼中滚出的泪珠,她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用通红的眼睛狠狠瞪了岑念一眼,转身跑出了别墅。
恭维的人群将岑念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她却没有看到岑溪的影子。
“念念,今晚你让我大开了眼界,这样的技术,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侯予晟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近到仿佛吐息直接落到她的面颊。
“念念,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好不容易从外层挤进来的岳尊直接挤走侯予晟,站在了他刚刚站的位置。
侯予晟无奈地笑了笑,仿佛面对孩童的恶作剧。
想要和她说话的人太多了,文辞雪被拦在外围根本无法靠近。
正当她无奈地后退一步,打算静等人潮散开时,一个高挑瘦削的青年提着一双浅金色的绒面高跟鞋走了上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旁让出一条道路。
青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少女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扶着我的肩。”岑溪轻声说。
岑念从善如流,扶住他的肩膀后,岑溪轻轻握着她纤细的脚腕,小心为她穿上了两只高跟鞋。
相比起四周鸦雀无声的寂静,岑念更关注脚脖子上那两只蝴蝶结有没有系得水平,大小有没有对称——
岑溪的手离开了她的脚背,很好,她看见了两只完全一样的丝绒蝴蝶结。
岑琰珠神色复杂地看着岑溪的举动,这也是她的哥哥,可是他们之间的了解只好过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岑溪刚回国的时候,卢娅英和母亲都多次劝她抓紧机会和岑溪搞好关系,然而她将他们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她总觉得,自己是妹妹,理应是岑溪这个哥哥来主动了解她,交好她。
她错过了先机,回过神时,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哥哥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哥哥。
好在她对这个哥哥也没有执念,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有多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