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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片刻,问:“你能原谅我吗?”
岑念推开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不原谅。”她说:“因为我又没生气。”
岑溪的心情一起一伏,对着少女无奈地笑了出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转过身来。
隔着一道玻璃门,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说。”
“毒真的是她下的吗?”
她说完后,岑溪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
“是她。”
他的话到此没有结束,就像是在履行“不算计、不试探、不欺骗”的承诺,他说出了隐藏在冰山下的全部真相。
“但是在喝下去之前,我已经知道汤水有毒了。”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山豆根中毒导致严重脑损伤的社会新闻,是我让她看到的。”
岑念因为这句话引发的愤怒,比之前发现他利用自己时更多。
她说:“你就不怕真的被毒成傻子?”
“喝下去之前,我当然稀释过了,发现我‘中毒昏迷’的佣人也安排好了。我尽力准备了,虽然还是有风险,但要想达成目的,怎么能不冒风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时候的我我需要一个理由前往英国读书,需要时间长大——岑筠连不愿我离家,我只能借助侯婉来逼他放手。”
岑溪自嘲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我说过,我也觉得自己可怕,可是啊,念念……如果我不变得可怕,我根本活不到这一天。”
岑念对他伸出手。
岑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片刻后,走了上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的体温低过她,他默默握了一秒,在松开的那一刹那被她反手捉住。
“什么可怕?”她说:“我只看到了温柔。”
岑念坦然而笔直地望着他动容的目光,直到落入拥抱。
她动作生涩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
“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别怕。”
……
一周后,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惹出风波的三个佣人忐忑不已,担心自己会成为杀鸡儆猴的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岑筠连会不杀鸡,直接把猴给杀了。
傍晚时分,在上班族们带着疲惫却放松的身体踏上回家路的时候,岑家的温度却降到了零点。
三个佣人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寸步不出,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
就连最为八卦的张嫂也不例外。
她们不敢听,奈何会客室门里传出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
“你要和我离婚?!”
侯婉颤如抖筛,抓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对岑筠连怒目而视:
“这么多年来,我在岑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为岑家生了一个女儿,伺候你的爸爸妈妈,还要在各种宴会上为你周旋、打听消息,我的弟弟这几年给你透露了多少内幕消息——就是因为一点小事,你就要和我离婚?!”
岑筠连神色不耐,拿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惜字如金道:
“别废话,看协议,签字。”
侯婉怒瞪着他,几秒后,戴满宝石戒指的双手将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她把撕碎的协议朝岑筠连扔来,他嫌弃地别过脸,等纸屑飞完后,对着身后的律师说:
“东城区的那两套别墅别给了,我打算留着养狗。”
“岑筠连!”侯婉尖叫。
“还有什么问题就和我的律师说吧。”岑筠连起身,理了理不存在褶皱的领子,大步往门口走去。
坐在他身旁,被特意叫来“观战”的岑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此时也跟着岑筠连起身往外走。
侯婉呆在原地,律师适时再推出一份协议:“侯女士,岑董提醒过,我今天带了十份过来。您放心,都是一模一样的。”
侯婉气得胸口疼,律师递出,她就下意识接过。
只往最重要的财产分割上瞄了一眼,她就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岑筠连此时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只差一步就能迈出,侯婉从身后扑来,岑溪侧身避开,她的拳头准确无误地落到岑筠连身上。
她哭着对他又踢又打: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跟了你快二十年啊!”
“边儿去。”岑筠连厌恶地推开她:“自己偏要作死,谁拦得住你?”
“你敢和我离婚——我就去媒体上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岑筠连的黑心形象!”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藏着捏着。”岑筠连说:“赵律,报警吧,我要彻底清查当年的事。”
他重重地冷笑了一声,说:“我倒要看看,最后混不下去的是我的岑氏,还是这姓候的母女俩。”
侯婉震惊地看着他,连眼泪都忘了落下:
“琰珠也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侯婉的泣诉反而激起岑筠连更大的怒火,他突然扬起手,侯婉以为自己脸上会挨一巴掌,恐惧地闭上眼,却只听到一声尖利的重响
岑筠连一脚踢在大理石的桌角,他用力之大,连整条长桌都踢歪了。
“岑溪也是我的孩子!”
岑溪面无波澜地看着脚尖旁的地面,要是让侯予晟看见了,他一定会像称赞又像讽刺地评价一句“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