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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律仔细回想,觉得上司话里有话,没有完全明说。
他的上司有可能是受了古伽兰那等人的好处,但是却事先声明:只肯拦他一天。
上司隐晦地表达:今天日子不合适,来日方长,慢慢再来。
是的,这一桩夺产案可以等,但是这样的事不能禁绝,遇上其他案件,当事人等不了,就必须得白白遭受冤屈吗?
希律想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伊丝塔小姐,伊丝塔她能等吗?
他脸色忽变,这时才意识到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又耍了小聪明——她从没有在任何时候答应过自己,不会去闯“正义的七重门”。
希律重重一拳砸在门板上,高声怒喝道:“放我出去!”
他意识到自己急需出去,去拦住那个为了获得“公正”可以不惜一切的女人。
他想告诉她:以他对王的了解,以他对埃及使团的了解,今天……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啊!
*
伊丝塔小姐……伊南,事实上已经到了七重门的跟前。
她穿着的依旧是昨天从玻璃铺子里冲出来那时的全套装扮——妖娆的帕拉装打底,头上戴着一枚“压发”,事实上是一道黄金的项圈,用发夹固定在头上,项圈上有金叶子密密地垂下,在额前则挂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颈中是青金石的项链,耳上挂着耳环,胸前别着胸针,腰上挂着玉腰带,手脚戴着手镯和脚环。
伊南:其实戴这么多真的很重,很没有效率,影响施工作业。
但是为了尊重这道“七重门”,她至少应该按照“规矩”装扮起来。
然而她的出现,立即让“七重门”跟前的“守门人”精神振奋,第一道门处立即有人跑去第二道门送信:
“美人,是个美人,穿金戴银!”
“老天呐,为什么最近总有这种好事?昨天一个,今天又是一个!”
“不不不,跟昨天那个,根本不能同日而语,那容貌,那金光闪闪的首饰……啊,今天最有福的,绝对是第七道门的兄弟啊!”
“真的吗?”
“可是如今王正在接见外国使臣,不可能腾出工夫去见通过‘七重门’的人。我们要不要告诉人家一下,让人家明天来?”
“你傻呀!”
“人家今天见不到王,没准明天还来呢?”
“再说了,咱们在这‘七重门’守卫了这么久,你见过有哪个从这里通过的真正能见到王的?”
“有这艳福不享,简直就是傻子。”
“晓得了晓得了——我先去上头告诉第七层的兄弟,回头大家别忘了溜上去瞧热闹……嘻嘻,瞧美人啊!”
伊南此刻已经站到了第一道门跟前,正抬起头,欣赏门楣上用红色的陶砖和宝石混杂在一起拼出的图案——这已经有些“马赛克”装饰画的形态,昨天她可还没看得这么仔细。
就在她尽情欣赏的时候,已经有“守门人”急不可耐地凑近她的身边,笑眯眯地问:“小姐,您是遇到了什么不平之事,需要向巴比伦的王倾诉,为您主持正义吗?”
伊南点了点头。
“守门人”的手,几乎已经伸到她头上去了。
“可怜的小姐,我们对您的遭遇万分同情——但是您知道这座‘七重门’的规矩吗?”
其中一个“守门人”为了谨慎起见,再次向伊南确认。
“‘正义的七重门’,凡人如果想通过,每通过一道,都需要向神明献祭。”
伊南点点头:“我懂!”
已经有人伸手去摸了一下她头饰上的金叶子,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大声喊:“不是铜,是真金,是真金!”
所有聚在第一层的“守门人”闻言全部大喜:多少年没见这么肥的羊过来“七重门”了——老天呀,这是谁干的,谁委屈了这位,这么富有,又如此美貌的小姐?——让他们痛捡便宜。
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宣示:“待会儿大家不许抢,要是捡到了掉下来的金叶子都不许私藏,回头所有人一道平分……”这是连掩饰都不愿掩饰了。
这人嘴上顿时被“啪”地打了一掌:“你小声点儿!这是献祭给神的祭品。”
——难道就不怕被眼前这“傻白甜”的小姐听见?
谁知伊南却像是无动于衷。她依旧仰着脸,望着面前的七重门。
“但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从这里上去,真能见到汉谟拉比王吗?”
这句话依旧问得很天真。
守门人齐刷刷地点头,说:“今天王在宫里,您从这里上去,一定能见到伟大的王。王会为您主持公正。”
伊南细听,似乎王宫的方向隐隐有人声、乐声——按照希律说的,王宫中应当正在举行典礼,接见外国来的使臣。
汉谟拉比要是有这个工夫见她,那太阳恐怕就从西边出来了。
她微笑着转向眼前的“守门人”,心里想着:你们这些男人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祭品,是在通过这道门的时候,交给你们,然后向神明献祭的吗?”
守门人之中,已经有等得急不可耐的,嚷嚷着:“小姐,您倒是摘头饰呀!”
也有人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说:“小姐,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当然,您也可以先把祭品交给我们,然后再通过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