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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死后魂魄漂浮,在乾清宫所见的那一幕画面。
    金凤朝的女皇旌寰跪于臣女身前,卑微渴求,却只换来那人冰冷的拒绝。
    堂堂帝王,九五之尊,却甘愿放弃尊荣与威严,只为一人,跪地祈求。
    可是换来的不是感动,却是那人直白的一句拒绝:“您看,我二人距离如此近,臣眼中对您可有念想?爱情无关男女,勉强不来。”
    上一世,死前感触最深的便是这样一幅画。
    倘若爱一个人,一定有迹可循。
    可是今日竟然有个陌生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以爱的名义强行占有那人。
    那人又不是物品,如何能强行据为己有?
    裴元绍心中有气,他虽不懂爱,但前世弥留之际,一句话像烙印一般打在他的心尖上,此刻脑海中回荡着当时的那场景,久久不散。
    “您看,即使相距如此近,臣眼中可对您动了情。”
    “……动了情。”
    脑海中来回旋转那坦然的声音,裴元绍忽然呆愣在原地,脸色泛白。
    他靠在木门之上,全没了与前方那阴险的哥儿对峙的心思,此刻嘴巴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桃花眼内,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瞳孔紧缩,心中翻江倒海。
    倘若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靠近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想要她摸一摸,是不是动了情?
    倘若她夸奖自己的时候,心中的欢喜几乎溢满胸腔,是不是动情?
    她冷嘲热讽,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时候,心口沉甸甸的痛,是不是动情?
    频繁的关注她的唇角,倘若她唇角稍微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自己也会跟着开心很久,会不会是动情?
    倘若她与旁的男子欢声笑语,心中会酸酸涩涩,沉沉甸甸。可是爱?
    ……
    这天的太阳格外刺眼,裴元邵抬起头,想要用灼热的阳光,将心中炽烈的、呼之欲出的答案消灭掉。
    可是,没有办法,在那句“动了情”面前,他几乎无所遁形。
    他狼狈的依靠在木门上,连对面的哥儿继续说了些什么,再也听不进去。
    脑海内嗡嗡作响,他想起自小母皇对他耳提面命的话“你身而为长,你得当一把刀。不能有多余的感情,更不能被女子所左右,男儿若是爱上女子,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可笑,他原也是会爱人,他这样声名狼藉、不堪为夫的哥儿,身负血海深仇又心机深沉的哥儿,有什么资格爱人?
    裴元绍垂着头,墨色的眸子中,溢满了自我厌弃。
    他不配啊!他如何配?
    此刻胸腔内溢满了自卑,这个世界上最悲痛的不是看着自己被拒绝,而是一开始爱上,便知道自己配不上,也不配拥有。
    柳长宁踩着重重的脚步声,进入灶房的时候,便对上裴元绍那双沉甸甸、天塌下来的眼睛。
    这是被欺负了?
    可也不至于,以便宜夫郎方才的战斗力,对面那朵白莲花几乎完败。
    她咳嗽一声,茶色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他:“你没事吧?”
    他却只是呆滞的摇摇头,挣个人沐浴在一股浓重的悲伤之中。
    “倘若不舒服,我扶你回房?”柳长宁温声问道。
    便宜夫郎抿着唇,愣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哑声道:“饿了吗?光景做了一大桌子菜,去正堂用膳。”
    “当真无事?”柳长宁狐疑的再次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子,红衣墨发,皮肤显得尤为白皙。他仿佛天生不怕日晒一般,阳光直射下,皮肤透明泛着丝莹白色的光晕。
    往日张扬的神色悉数收敛,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桃花眼内有着蒙尘的灰黑色。
    他迎上她的视线冲着她勾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无事儿,去吃饭。”
    裴元绍说完,独自走到灶台口,端出两盘菜,步履慌乱的逃出灶房。
    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心中喷涌的感情宣泄而出,她值得更好的,而他生来背负的太多沉重的担子,不配拥有那样不经意的关心。
    灶房内。
    旌寰捏紧拳头,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泛着蓝色幽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灶膛口儿,灶膛内的火苗,尚未熄灭。
    火光明明灭灭的映照在他的眼底,将那一身的小心思驱散赶紧。
    柳长宁走的极缓,她站在他的身前,淡漠的扫了一眼他的发旋儿,冷声道:“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很冷,带了丝旌寰熟悉的威压。
    心中不祥的预感徒然而生,他抬起头,便对上她那双茶色的,带着丝伤痕的眼,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儿。
    柳长宁的视线落在他那张脸上,她摩挲着下巴,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张脸给她一股尤为熟悉的感觉。
    可仔细想来,却也记不起来。
    她活的时间太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倘若不是印象深刻,旁人便是个影子。
    柳长宁背着手,顿了会儿,没想起来,也不过于纠结。
    她指着屋外那只坠落的乌鸦尸体,淡声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人与动物不一样,凉薄之人有之,却并不多见。夫郎那人,嘴毒心软,心思算不上纯善,却有底线,应是比你善良两分。”
    第32章 奴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