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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汉王站了站,也就折转了回来。
    路过仁寿宫,又想到俞妃,索性去给她请个安,便信步往仁寿宫后宫而来。
    到了门下,就觉气氛不同,门下立着好些宫人,宫门还紧闭着。
    他疑惑着到了跟前,门下宫人就迎上来:“王爷留步,娘娘身体不适,不想见人。”
    “哪儿不适?可是着凉了?”
    “是不便言说之症。太医因嘱娘娘静养,故而也发了话,若是王爷来了,请先回去,回头再叙话。”
    汉王也是成年男子,听到这“不便言说”四字,便猜想是女子身上那些事儿。便“哦”了声,没打算纠缠。只是走出半路,他又忍不住皱眉看了眼把守住宫门的宫人们,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俞妃便是身上不适,不便见人,只消交代一声不就是了么?为何还要如此兴师动众派人守住门口?
    不过他也没有多作逗留,这里是仁寿宫,是皇帝的禁宫,俞妃作为曾经的贵妃,染恙之时多派几个人看着,似乎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样一来,似乎就更空虚了。
    汉王站在路上,仰头望着湛蓝的天,又看向远处层层叠叠的远山,第一次感到有些孤独。
    早年在京时,他与陆瞻游走在京城各个角落,各府子弟也熟,那时虽知自己庶出身份比不得嫡出的晋王,倒也没觉什么,因为嫡庶之分历来存在,而他的出身亦是事实,作为皇子,其实对于这点并没有民间那么突出,所以他的言行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他之国之前,俞妃却郑重地嘱咐他不要张扬,不要当出头的椽子,也不要跟晋王府争储——这是他最为信任亲近的人了,比皇帝这个生父都要亲,皇帝有好几个儿子,而俞妃却只有他一个儿子,毫无疑问,她是为他着想的,于是他也不能不听。
    这些年在封地,便绝不与京官有公事以外的接触,在地方上与官员交往,也时刻注意不落话柄。每日做好他的份内事,便骑马垂钓,做他的闲散王爷。这种情况下,连婚事也没有那个劲头去考虑了。
    回到京城,有俞妃的耳提面命,他与昔年那些交好过的子弟也不能不保持距离,如此导致的结果,便是他对晋王府也有了心结,与当年能半夜相约着去胡同里喝酒吃肉的陆瞻之间,也划开了一道鸿沟。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俞妃这般小心谨慎是为什么?
    他也是需要朋友的,他其心可对日月,有什么好怕的呢?若是父皇十年不立储,他是否就要当十年的孤家寡人?
    几次问她她却总是打太极,这也让人越来越郁闷。
    他叉腰长呼了一口气,看到前方走过来的人影,顿了下,迎了上去。
    第381章 反正有鬼
    王池回来的时候,陆瞻正在招待长公主。
    先前俩人往宫里这么一走,许多人都知道陆瞻回来了,长公主因为去进香,回来路过晋王府,便也进了进屋,问起围场那边是否顺利,萧臻山是否有作为。陆瞻细细跟她说了萧臻山连日的成绩,看着她合不扰嘴,又狠夸了几口让老人家高兴。
    “你们忙,我就不耽误了。回来后到家里来吃茶。”长公主站起来,末了走到门下,又还是问了一句:“他三叔那留京的事,不知可有进展?”
    陆瞻早前答应了萧臻山帮着萧祺去争取,但这几日事赶事的,并没有找到好的机会跟皇帝提及。长公主问起,他也只能道:“皇上这几日忙于围猎,日前还在西山宴请武将来着,想必也是会有番斟酌。殿下勿忧,我们都会想办法。”
    长公主笑道:“我倒是相信你们,不过是瞎操心罢了。”
    陆瞻送她到端门下,再回来听王池说事情已经办妥,便就启程往围场来。
    陆瞻这一进一出,留守的云侧妃早闻到了风声,内门里瞅见陆瞻匆匆出府,便问身边人:“世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侍女嗫嚅:“奴婢没打听到。”
    这么短短工夫,府里又没有人值得陆瞻报备,下面人要打听到也确实不容易。
    云侧妃也就没说什么,回了房中。
    再说行宫这边,宋湘在南平侯夫人这边坐了一阵,便就与敏嘉先出了来。挂念着山道上的情况,到底没忍住提出一道下山坡散步。敏嘉也答应了。俩人边说边漫步,走到了目标处,敏嘉忽然就停下步道:“瞧这画的乱七八糟的,果然濂哥儿没说错,早有人先在此乱来了!”
    宋湘道:“濂哥儿怎地?”
    敏嘉便把先前路遇宋濂的事给说了,然后道:“墙面上画的这些,就是濂哥儿他们在山上乱画的。”
    宋湘立刻猜到怎么回事了,说道:“这猴儿又是皮痒了,回头我让他自己挑水擦洗去。”
    “可别,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敏嘉忙拦住她,“小孩子懂什么呀?何况还是个男孩,你不让他找点事干,他迟早闷出毛病来。我不过是看到这儿正好就想到这件事情罢了。说来奇怪,这画的是什么呢?”
    宋湘心道,这她要是看得懂才怪了。
    抬眼间看到前方来人,她碰碰敏嘉胳膊肘站直,朝来人屈了屈膝:“五叔。”
    汉王道:“你们要出去?”
    身后的萧祺与杨谌也朝二人见了礼。
    先前在山上汉王遇见他们,听说二人打算去山下镇子上遛达,便也随了他们下山,才到半路就遇见了他们。
    “我们打算下山坡走走。在这儿站了站。”敏嘉跟汉王更熟,说话也更随意。“五叔你们又是要去哪儿?”
    汉王答了话,彼此也就不多言语了。杨谌却是临去前往墙上瞄了两眼:“这谁画的?”
    宋湘看向他:“不知道,我们也正疑惑呢。”
    “看着有点眼熟。”杨谌扬扬眉头。
    “是么?”宋湘目光定在他脸上,“表哥在哪儿见过?”
    萧祺和敏嘉也看过来。
    “想不起来了。”杨谌笑着扬了扬手。然后招呼汉王:“我们下山吧。”
    汉王颔首,跟宋湘他们道别,转身下山。
    宋湘目送他们远处,才也与敏嘉离开。
    ……
    宋湘他们这边已经进行到把俞妃扒了皮,浑然不知情的安淑妃却还为着汉王中箭这事日夜不安。为防汉王告状,安淑妃也不敢装病了,一早就衣冠齐整上仁寿宫侍候皇帝。一面等着俞妃过来请安,却始终不见来,到皇帝让她出来时,她问了问,才知道俞妃也“病”了。
    彼此都是几十年的接触了,昨日还好好的俞妃,突然就病了,让人怎能不纳闷?
    回宫时她特意绕到俞妃住处,要进去看看,却照样被门下宫人挡了回来。
    就更纳闷了,回房后立刻传来秦王夫妇,问他们:“汉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王与秦王妃面面相觑,均摇头道:“没什么呀。”
    “那俞妃这搞得是什么名堂?”安淑妃自语。说完看他们还懵懂着,便道:“俞妃病了。”然后把去俞妃宫中却被宫人挡了回来的事说了出来。
    “怎么这节骨眼上病了?老五那事儿他们不是还没出手吗?是不是他们有什么阴招?”
    秦王妃立刻展开了猜测。
    “不会吧?”秦王道,“这也搭不上干系。”
    “反正有鬼。”秦王妃不肯放松。
    安淑妃道:“身边那些人都查得怎么样了?”
    “查过了,”秦王连忙道,“侍卫们全都是忠心耿耿的老人了,他们没问题!盗箭的一定是余下的十二人!但这十二人里有围场的人,还有亲军卫的人。除去亲军卫的人都已经审查过,他们也不具备盗箭的条件,而亲军卫那几个人可是父皇的人,这我们可不好去查!”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亲军卫之外,所有人都查过没问题?”安淑妃听到这里站起来:“难道,难道——”
    安淑妃被自己想到的那个可能吓到了,如果说所有人都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不就是亲军卫了吗?而亲军卫作为皇帝亲兵,没有皇帝授意,他们有这个胆子行事?
    这么说来,岂不是皇帝想要栽赃秦王……还有晋王?
    难怪到目前为止什么后续也没有,汉王也闷声不吭。
    但皇帝又是搞什么名堂?
    而且俞妃偏巧又生病了……
    “青霞,”安淑妃扬声把人叫进来,“派人去盯着晋王府那边。这事情一定有古怪!”
    青霞听到这里上前一步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这里正有消息要告诉您呢,世子连夜与王公公下山回了京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
    “回京?”屋里三人都惊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刚才打听到的?”
    “正是!奴婢就是方才听到的消息!昭阳宫那边都知道了!”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更加阴晴莫辨了。
    第382章 他的抱负
    秦王妃回到房里,问秦王道:“如果那支箭是亲军卫盗的,那皇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秦王扭头:“总不能是他相中了老五为储?”
    “若是这般,那皇上打发瞻哥儿进京又是为何?难道瞻哥儿还能甘心为老五跑腿?”
    “回京也不一定就是替老五跑腿。”
    秦王说完,自己也觉得无法说服自己,皱起眉来抿唇不语。
    片刻后只觉烦闷,他又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秦王妃望着他出门,也叹着气坐下来。
    没一会儿她又探头看看外面,把门下的嬷嬷叫进来:“楼先生近来来信了么?”
    ……
    这一日平静过去了。
    宋湘晚饭前与晋王妃一道去了趟俞妃处,俞妃两眼红肿,看得出来哭了很久。倒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不停地问起汉王。宋湘也怕她闹出事来,就告诉她汉王无恙,还与杨谌他们下山去遛马,天黑才归营。
    俞妃神色果然平静了些。
    出来后为免安淑妃猜忌,宋湘与晋王妃又绕到安淑妃宫中坐了坐。
    安淑妃果不其然就打听起俞妃病情,自然都被她们敷衍了过去。
    夜里山上格外安静,尤其陆瞻也不在房里的时候。
    宋湘把宋濂唤到跟前考察功课,顺带也问起了日间他到处乱画的事。
    宋濂分辨道:“我可不是乱画,我是故意的!”
    “那你故意的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宋濂摇头,“山上人太多了,我也看不过来呀!不过我相信我的努力肯定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宋湘轻瞥他:“你就吹吧。”
    说着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苏慕那边天黑前倒是给出了几个人选,但一经仔细盘问,再经斟酌,这些人不是品阶不够,便是文官。即便是有武将,年龄也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