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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着兰之洛走进双家的深宅大院,见到了才貌双全的双家小姐,仿佛亲耳听到她的琴声,淙淙地自耳边流过,她就像凌霄宝殿上的一片雪,高不可攀,贵不可及,可是,因为兰之洛的善良和正直,得到了双家小姐的母亲那位丢玉佩的夫人的青睐,提出要把双家小姐许配给兰之洛。
在兰之洛跪下说,要以母亲之礼侍奉双家小姐的母亲时,有些书生甚至开始抹眼泪,因为讲述者说,兰之洛很小就没有母亲了,他的父亲非常严厉,他只能从年事已高的姆姆身上享受来自女性的关爱,兰之洛从小缺失的感情,因为他善良和正直,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听众的情感已得到了满足。
但是,兰之洛和双家小姐并没有立刻成婚,而是先住在了一起,夫人似乎并不着急,这同时也让兰之洛松了口气,因为,兰之洛知道,他那边的父母之命并不容易取得,他的父亲不会轻易应允这门亲事,他想,如果自己先考上功名,就像才子佳人小说的才子那样,衣锦还乡,再秉明父亲他和双家小姐的亲事,父亲多半就会同意了。
双喜临门,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兰之洛住在双家的豪宅之中,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为了补偿双家小姐还未成婚就向他委托了身子,他眼都不眨地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东西,每一次夫人告诉他,要为他们准备婚礼所需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地拿出考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没钱了。
啊这什么夫人,不会是骗子吧!有书生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啊,夫人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又有那么大一处家宅,怎么可能是骗子呢!有书生不肯相信。
如果不是骗子,为什么兰之洛三年后会说京州的雪很冷有书生露出一脸不忍心听下去的表情。
细碎的议论声,小心地避让着席帽怪人苍凉嘶哑的叙述,书生们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一句。
兰之洛从山西老家带来的书童,哭着对他说,少爷,求求你,不要再深陷其中了,如果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打死我的。席帽怪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书童说得没错,可是当时的兰之洛,他听不进去,他开始当掉自己的衣服和饰品,从暖手炉开始,再到羊皮袄,再到银丝夹缀
不可以!有书生忍不住嚷出声,听到此处,大家都懂了,为什么兰之洛明白了京州的雪冷。
后来,他把书童也卖掉了,还有他的传家玉佩,换了一千两银票,席帽怪人似乎自嘲地笑了一笑,因为夫人说,成亲不能没有嫁衣,双家小姐从小就发誓,一定要穿着宫廷制衣坊的金丝彩凤绣红纱嫁衣成亲,夫人已经找到了门路,只要一千两就可以买到。
书童跟着人牙子走的时候,跪下来,哭着给他磕了三个头。
听到此处,有些书生禁不住哭了出来。
屋内一片唏嘘之声。
兰之洛啊兰之洛!那个嘶哑又悲怆的声音,突然发狂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叫喊声回荡在大堂内。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双彩釉。
双彩釉是双家小姐的名字,在掏光了兰之洛最后一点钱之后,双彩釉和夫人消失了,不见了。
兰之洛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们,是在京州乡试放榜的那天早晨。
等我的好消息。兰之洛说,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傻子,双彩釉从自己的锦囊里取出一块银元,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把锦囊解下来,塞进兰之洛手里,扬起姣好的容颜,笑着对他说,我的钱都在妈妈那里,只有这些了,你拿好,可别再被人骗去了。
兰之洛当时不明白双彩釉这话什么意思。
他没有被什么人骗过钱啊,为什么说再。
时至此刻,所有听众都明白了,兰之洛被骗了,结结实实地被骗走了全身家当,当兰之洛离开所谓的双家,一个人去看榜,双彩釉和夫人就会趁机走人。
显然,兰之洛没有中举,他回来之后,又要看到人去楼空的残忍一幕,双重打击之下,兰之洛会怎么样?
其实,答案就在开头,兰之洛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他终于懂了京州雪冷的滋味。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动,甚至放在手边的酬银,都没有人取。
这个故事,如果就此结束,实在太惨了。
书生们还抱着希望,希望席帽怪人继续讲下去,给他们一个高中状元然后巧遇双彩釉、啪啪打脸的圆满结局。
可是席帽怪人却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掌柜面前,从席帽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满是冻疮的手。
掌柜愣了一愣,下意识从抽屉里取出他能找到的最大的一锭元宝,塞进席帽怪人手里。
席帽怪人既没有道谢,也没有说什么,揣起元宝,快速离开了凌霄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