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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是薛璞临时想到的,简直是神来之笔,他说完之后,他背后原告席上的老编修们忍不住抚掌叫好!没错,正该如此,如果凌霄书坊敢矢口否认,说自己出版的书无伤风化,那就让他们自己的坊主在公开场合里读一读他们出版的内容,看他们是否读得出这个口!
大人,学生说完了。薛璞向梁有道行了一礼,退在一边。
梁有道晃了晃脑袋,十分模棱两可地说道:嗯,这位薛监生,说得有些道理啊,不知李侍郎以为如何?
李侍郎一愣,心想这怎么也没到陪审发言的时候吧,被告还没抗辩呢,他只好说:我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双方陈词还未结束,不宜过早下论断吧。
不错不错,李侍郎所言甚是!梁有道打了个太极没抓到上意,只好又怎么打出去怎么收回来,继续看向堂下,问道,堂下何人是被告宋凌霄?
宋凌霄站了出来。
他还没说话,那边原告席上的老编修先嚷道:被告为何不下跪!被告凌霄书坊坊主,乃一介小商贾,理应下跪!
宋凌霄拍了拍袖子,说道:敢问这位老师傅,薛璞为什么就能站着陈词,我就非得跪着?
你能和薛璞比吗,薛璞是举人,举人有权在衙门站着陈词,你是举人吗?那姓赵的编修十分不屑地说道。
这就怪了,对面的诸位老师傅们,做编修不知要通读全文吗?大兆律里被衙门传唤可以不跪的身份,除了举人之外,还有监生,我是国子监的监生,薛璞的同学,你们不知道吗?
赵编修哪儿能不知道啊,不过是为了杀一杀宋凌霄的锐气,以为他们那帮人都是不学无术之徒,谁知道宋凌霄竟然知道大兆律里有这么一条。
宋凌霄也是临阵抱佛脚,毕竟要对簿公堂了,怎么也得先熟悉一下相关律法,拿起大兆的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你赵编修还想挑挑理,被薛璞制止住了,薛璞认为光凭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就能让宋凌霄翻不了身,没必要再使这些小绊子。
原告,你们陈词的机会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被告陈词的时间,不要插话。梁有道维持秩序,被告继续说。
宋凌霄冲梁有道和薛璞分别行了一礼,这时候,他背后,府衙门口的人群也耸动起来,都想挤过来看一看这个凌霄书坊的书坊主到底长什么样。
府尹大人,我是凌霄书坊的坊主宋凌霄,我今天特地带过来了一本《银鉴月》,就在这里。宋凌霄取出一本看起来挺新的《银鉴月》,展示给大家看,我想,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看过这本书了,因为根据我们的销售报告显示,现在京州有三万多人购买了这本书,是购买《江南书院时文选》的人数的三倍,相当于京州城差不多一半的识字人口,在场的都是文化人,我粗略估计,府衙外的人群中也至少有一半是因为《银鉴月》这本书才来凑热闹围观的,不知道对不对。
不错,销售量大,影响力巨大,这也是贵书坊的罪证之一。薛璞冷声道。
既然大家有一半都看过《银鉴月》了,想必已经知道这位薛编修口中的第六回 ,第十六回和第二十八回分别是什么内容了。宋凌霄不疾不徐地将手里的《银鉴月》翻开,翻到第六回,两指夹住书页靠近书籍的部分,将第六回的某一页单独拎出来,展示给众人看,大家请看,这本书,是一本特殊的《银鉴月》,它不是仓库里新拿出来的,而是已经售卖出去的,这本《银鉴月》的买主就是大理寺卿苟玉书。
宋坊主,麻烦你不要扯一些有的没的,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薛璞领教过宋凌霄东拉西扯的本事,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地就给他绕晕了,这一次,他相信自己的立场绝对没有错,所以,坚决要站住自己的立场,不给宋凌霄施展迷魂术的机会。
我正要回答薛公子的问题,薛公子不是想问问我,敢不敢读一读第六回 ,第十六回和第二十八回的内容吗?宋凌霄说道,我现在给大家看的这一本,原大理寺卿苟玉书苟大人的书,其他地方都崭新如初,唯有第六回、第十六回和第二十八回薛公子让我读一读的内容上面的页脚都有褶皱痕迹和清晰的指纹,只要透过光就可以看到。
什么意思?薛璞懵了。
也就是说,这些内容,都是被苟大人认真阅读过的,你说奇怪不奇怪,苟大人举报这是一本反书,重点研究的部分应该是意图谋反的内容,可是,它却将这第六回 ,第十六回和第二十八回的内容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是不是说明,苟大人认为这些内容涉嫌谋反呢?
府衙外的百姓,冲着《银鉴月》来的,自然是听闻了《银鉴月》前两天被定性为反书的事,想到大理寺卿苟玉书一边义正辞严地说这是一本反书,一边津津有味地看里面的内容,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感到滑稽可笑。
这些内容当然没有什么涉嫌谋反的,我就直说了吧,第六回 ,第十六回和第二十八回讲述的主角王东楼和他的妻妾在后宅之中的私密之事,叙述的比较详细,视角比较猎奇,我相信你薛编修的人品,不至于像苟大人一样道貌岸然,你是真的不喜欢这些内容,担心它污染了世人的耳目,所以才来状告我们凌霄书坊的。宋凌霄退了一步,向薛璞倾身行礼,道,这一点,确实是我们错了,我们愿意尽可能追回售出的《银鉴月》,大家也可以到我们书坊来退货,我们照价赔偿。库存里的《银鉴月》,也不再售卖,就地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