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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厂线报传来,夹在龙纹奏章之中,被元若帝重重摔在地下。
这是什么?元若帝面容上浮现起一丝癫狂,恶狠狠地质问道。
负责呈报的宋郢目光垂下。
你倒是说话啊!元若帝恼火,近些日子,他服用仙丹之后的效果不再那么明显了,短暂的飘飘欲仙之后,是长久的燥热和颓丧,早上照镜子时,竟然在头发里发现许多白丝。
身体的衰败让人脾气愈发暴躁,这些日子里,皇帝寝宫中时时传来元若帝发火砸东西的声音,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宋郢和其他的太监宫女不同,他没有地方可以退,没有借口可以躲:
这是昨日武亲王归京时的实际情况。
实际情况?元若帝冷笑一声,弯腰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呈报,念道,百姓夹道欢迎,称其为护国神君,真龙降世?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果真是百姓说出来的?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搅浑水?嗯?
宋郢沉默。
元若帝扬起呈报,冷笑瞅着宋郢:宋郢,你就这么把这大逆不道的言辞呈上来,这不是你的作风啊,难道不该连同反贼的人头一起呈给朕么?
宋郢深吸一口气,道:回禀陛下,缇卫所已经着手调查了。
他没法说,这些人不是什么反贼,就是普通老百姓,之所以对人家武亲王夹道欢迎,那是因为水寇为祸已久,武亲王打败水寇,是为百姓着实做了一件好事,不能因为百姓说了实话就要把人脑袋砍了。
然而,在元若帝眼中,只要没有回答到他希望听到的回答,就是大逆不道,就足以让他暴跳如雷。
元若帝啪地扔出呈奏,呈奏的硬壳打在宋郢额头上,宋郢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呈奏掉在地上,元若帝踏上一只脚,狠狠地踩了两脚,指着宋郢道:宋郢,朕一向信赖你,可是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当初朕说要御驾亲征,你拦着不让,说什么危险,让朕搞什么四部总集?!现在你看看,那打水寇的小六儿,都成了护国神君了!国无二君!他是神君,朕是什么?!
宋郢跪在地上,额头渐渐红起一块,他仍是不言语。
那一日,所有路过成乾殿的人都听到了皇上怒斥宋郢的声音,有幸灾乐祸者,有心思动摇者,有意图取而代之者。
宋郢失宠的消息,很快传遍宫掖,传到内阁时,已经变成了四部总集工程黄了。
傅玄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叫住一名小太监,问道:皇上说要御驾亲征,这主意是谁给出的?
小太监一愣,刚才他闲话说得高兴,完全没注意到傅玄就在后面,他可要给吓死了。
傅玄天生一张严肃的脸,在他的审视之下,不需要严刑拷打,也会忍不住把实话说出来。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皇、皇上自己说的,要御驾亲征,还是被宋公公给劝住的
傅玄微微颔首:宋郢倒是拎得清。
接着,他一挥手,小太监如逢大赦,匆匆跑了。
当晚,宋郢回到家中,宋伯给他冰敷额头上的淤青。
还好没有打破,否则破了相可怎么好。宋伯感慨道。
破了相的人是无法伺候御前的,让皇上看着碍眼。
主子怎么也不躲一躲?宋伯看着那么大块淤青,又心疼宋郢。
别说傻话,挨一下至少脑袋还在。宋郢叹道,今日之事,别告诉凌霄,省得他担心
主子唉,小公子倒是好得很,与那武亲王交情深厚,乃是福泽绵延之人,主子该为自己多做打算了。宋伯在局外倒是看得清楚。
我省得。宋郢对着铜镜看了看,这淤青明天早上能消除么?把千金膏拿出来先用上吧。
主子,已经拿出来了,明天早上多半好不了,要不主子趁机告假两日?别在风头上傻傻地出头啊。宋伯提议道。
不成,这个时候我不去,定会有人趁虚而入,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为了自己上位,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宋郢揉了揉眉心,朝局变动,就在须臾之间,决不能让皇上动了御驾亲征的心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元若帝既然动了心思,谁都劝不住,御驾亲征的念头一日强似一日,尤其是在服用过仙丹之后,元若帝的自信空前膨胀,身边那些奴才又只会顺着他说话。
元若七年十月底,京州城的天气仍然暖和。
一小股水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袭击了海边的村庄,消息传到宫里,元若帝认为这就是上天的兆示,是送到他面前的台阶。
不可,万万不可啊,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千金之体,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小撮水寇作乱,就亲自出征?
朝臣们纷纷表示反对,元若帝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