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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娘这几日哪里也没去,有时候去徐氏屋里陪她聊天,更多的时候却是窝在屋里练字绣花。二太太已经说了,待舅舅一家走后便要让她和众姐妹一起去先生那里上课了。
    读书她倒不太担心,字总还是认得几个的。虽说是繁体字,但她上一世也认了不少,想来不会出大洋相。
    倒是她那一笔破字得好好练一练,免得到时候让人看出破绽。她已问过修哥,自己从前书读得并不多。小的时候在陆家也跟着先生上了些课,但后来因母亲重病她回家侍疾,这功课便落下了。
    原本人人都以为她回家不过是一两月的时候,那时候她生母身体已然不行了。谁也料不到她竟能拖两年之久。宁娘也就跟着在沈家住了两年。
    二太太大约巴不得她永远不要回来才好。至于二老爷……宁娘想到这里,对这个父亲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就是这样吧,不至于太疏远,可也永远亲密不起来。似乎他对每个孩子都是这样,除了朗哥让他上心一些外,其他几个都得不到他太多的关注。
    宁娘与他接触越多,越明白自己这具身体当初为何要自寻短见。她大约也对这个父亲感到绝望,不愿意再回来受苦受难。
    可她走了,宁娘却顶了上来,还得苦哈哈地继续熬自己,顺便替她照顾年幼的弟弟。
    宁娘这几日除了习字,还为另一件事情苦恼着。若陆家的小姐只是念书的话她倒不着急,好歹也念了十几年书了,真本事没有,糊弄师傅那点本事还是有的吧。最令宁娘烦心的,还是这绣花课。
    宁娘上辈子别说绣花,连扣子都不会缝。听说陆家女儿们五六岁便开始捏针学女工,如今她长到十二岁,即便中间少上了两年课,那前头也至少上了四五年了。四五年的功夫,也足够一个女孩子学绣个荷包手帕什么的了。
    可现在的宁娘对刺绣真是两眼一抹黑,连针都捏不太好。她从前在杭州的时候也向银红讨教过,推说自己太久没摸针线从前的东西都忘光了,让她教自己几招。
    银红的针线也做得不大灵光,但基本的东西还是会的。她为人单纯,没看出宁娘哪里不对,只老老实实把自己会的那些全都教给了宁娘。
    宁娘跟着学了几天捏针打眼儿缝边角,虽然十指扎了好几个血窟窿,总算是把这刺绣的基本手势给学会了。
    可光会这个没有用,萍娘年纪最大,必定记得自己会些什么。若到时候先生考问起来她连朵花都不会绣,少不得要受她一顿嘲讽。
    那一日她正拿着块帕子发愣,不知该怎样在明纸上描花样,又怎么在帕子上把那花样绣出来。二太太新买的小丫头陪在一旁,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讪笑道:“奴婢没怎么学过针线,从前学的那些也都忘光了。”
    “没关系,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宁娘嘴里这般自我安慰,心里到底也有些着急。也不知能不能找几本关于刺绣的书来让她恶补一下。
    她们一主一仆靠在窗边发愁,春晴捧着碗甜梨羹进来给宁娘暖肺,一见之下便笑了起来:“小姐可是为刺绣的事情发愁?从前小姐便最烦拿针线了,每次先生布置下了功课,回来总要找秋霁帮忙。”
    小丫头立马凑趣道:“哎呀这敢情好。小姐不用愁,咱们找秋霁姐姐来帮忙,一准儿行。”
    说着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把正在招呼小丫鬟洒扫院子的秋霁给拉进了屋里来。宁娘见了秋霁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得麻烦你教我几招了,我这几年没怎么动针线,从前先生教的那些全给忘了。”
    秋霁自然没有二话,立马端了个圆凳坐到宁娘身边,手把手地教了起来。宁娘虽然笨手笨脚,幸亏有银红之前指导过,加上秋霁由浅入深地解释,一个时辰的功夫竟也摸着了些门道儿。
    春晴和小丫头也凑在一旁儿看热闹,一时间屋里主仆四人其乐融融,倒是难得地喜庆。偶尔宁娘绣错了,总要懊恼地哀嚎一声,其他几人便立马开解她,倒把她搞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午的时光转眼即逝,眼看太阳西斜,又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修哥身边侍候的白萱突然匆匆走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略显慌张地道:“小姐不好了,沈家表少爷和五少爷打起来了。”
    宁娘正往帕子上扎针,听到这话手一抖,那针便刺穿绸布,直直地扎在了她的食指上。她疼得嘤咛了一声,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手指,急急问道:“这怎么一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了。”
    白萱便简短地说了经过。大约是修哥午睡起来了同沈涵芝在后园里玩,沈涵芝不知怎的有事走开了片刻,回来后便见修哥正坐在花坛边抹眼泪,小腿处擦伤了一片正在流血。
    朗哥蹲在他身边,像是在给他处理伤口。沈涵芝上前冶金部,修哥满脸是泪,只说了一句“哥哥推我”,沈涵芝便立马发作,直接把朗哥推倒在地,随即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宁娘边听边随白萱往后院走去,听到最后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表哥的性子怎么这么躁,也不问清楚便动手。”
    白萱紧张地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紧紧地跟在宁娘身边。后园离着并不太远,就夹在西湖月与随园之间。两人走了没多久,还没穿过最后一道垂花门,便听到绿意略带哭腔的声音:“两位少爷快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