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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兼之他这个职务微末,不需随皇上北迁沈阳,于是乎他只能暂时离开陆家,回到京城去当差。如今陆家在梅花胡同的宅子已然修得差不多了,朝哥就搬回了自己原先住的院子,一应饮食起居皆有丫鬟管家照应着。
    所以眼下二太太真是眼根子清静,大房的人几乎再也烦扰不到她了。更何况朝哥还是个聪明人,深知钱氏如今的状况是再也靠不住了,便愈加与二房的叔婶打好关系。平日里写来的家书也是既尊敬又感恩,倒闹得二老爷和二太太心中十分之爽快,对他的婚事也愈加上心起来了。
    家里天下太平,宁娘的日子也就很好过。她现在最挂心的就是今年秋天皇上加开的恩科了。修哥和朗哥现如今都在日夜苦读,除了去先生那里听课外,轻易都不出院门。两兄弟互相监督又互相帮持着,都鼓着劲儿要一次中举,为陆家光耀门楣。宁娘被家里备考的气氛搞得有些紧张,心里也愈加惦记着这两个弟弟了。
    也许是心中有事记挂着,她就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春天似乎还在眼前,一眨眼的功夫却是连夏天都要过去了。这几个月来她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变化,每日里除了绣花便是习字,偶尔画几幅鬼画符似的山水画,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楚怀冬也没再出现过,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宁娘平日里记挂着弟弟们的前程,轻易不会想起他,但偶尔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也不知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前一回见面还表现得那么情深意重,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结果一转眼居然就没影儿了。让她一个人吊着心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将来到底要怎么办?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姑娘们时间是很宝贵的吗?她可都满十七了,都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了,可他居然就这么晾着自己没了下文,简直让人心里来气儿。
    万一这段时间二太太替她找人家说亲了,那她回头要怎么办?她现在简直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等着楚怀冬了。这个家伙看起来正人君子样,别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宁娘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被动起来,明明平静无波的日子就被这家伙搅得一团乱了。
    可她心里再恼,日子还是得照过。到了七月里,某一天宁娘让人给修哥送解暑的甜汤去,结果春晴把东西送过去没多久,修哥竟亲自过来寻她了。
    修哥来寻她的理由很简单,听起来冠冕堂皇,大意就是说来谢谢姐姐对自己的关心,同时又承诺一定会尽心准备应试,必不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
    宁娘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过来见自己随意找的一个理由罢了。他已经许久没为私事出院门了,今日特意来寻她必是有话要说。只是他们俩姐弟如今年岁也大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共住一处了。就连想要说点体己话,都要遮遮掩掩寻诸多借口,才能防着外人在那里说三道四。
    宁娘见修哥来了,就同他在正厅里说话,只留春晴一人侍候,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修哥坐下后先是与宁娘扯了点家常,互相问候了身体是否安好。宁娘又问修哥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先生对他的文章可有什么点评。修哥自然都一一答了,两个人话过三旬,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只是修哥说话间总显得有几分踌躇,似乎总不时偷眼去打量春晴,像是防着她似的。宁娘知他有话要说,又担心被春晴听去,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敢开口。春晴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修哥的意图。她假装侍候宁娘喝茶,期间两人便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宁娘只看了她一眼她便心领神会,借口茶水凉了要换热的,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面的茶水间里去烧热水了。
    待到春晴走后,宁娘便直奔主题道:“你今日来寻我,怕是有话要说吧。”
    修哥一下子就笑了:“姐姐当真聪明,都不须我再多费心思了。只是这事儿我也不能同你多说,托我办事之人只让我同你说一句话。他说只消听了这句,你便可明白了。”
    宁娘一下子让他勾起了好奇心,眼神里闪过打探的神情。修哥也没卖关子,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我近些日子在先生处见到了一个人。这人姐姐也相识,是诚亲王家的四公子。”
    这话听上去很平常,就跟他之前和她唠的家常没什么两样。可宁娘一听进耳朵里,却觉得像是心上被人重重捶了一下,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事情平常人可能想不明白,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了。难怪最近这段日子楚怀冬没来找过她,连点消息都没托人带给她,原来他竟是跑去先生那里读书了。他读书为了什么宁娘自然也清楚,像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没有,就算不走仕途,往后也绝对会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事实上像楚家那样的人家,他们的子弟向来是不怎么念书的。有些男孩子或许小的时候会跟先生读几年书,但极少会下场去应试。偶尔考个秀才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而考进士则是鲜少听闻的事了。
    像楚家这样的人家,入仕的方法有很多,而科举是最招摇的一条路。所以为了低调行事,一般是不会允许自家的孩子走这条路的。他们多数成年后都会由家里安排差事,先是从闲差做起,若是能力突出则会被委以重任。若是资质平平那就混吃混喝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