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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裴山刚打印完初稿。厚厚一沓纸,拿文件夹装好,准备等时沛来了跟他一起修改。
拉开书店的卷闸门,仔细擦了擦玻璃,裴山把稿子放在茶几上,最后通读一遍。
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是很喧闹的。雁城人的作息非常规律,早上七点多街上便挤满了熙熙攘攘买菜的人,晚上九点,路面就空了,只有几个犄角旮旯的巷子或娱乐场所比较热闹。
但这会儿就像被谁按了静音键一样,外面静悄悄的。习惯的落空让裴山觉得不太自在,于是转头看了看门外。
白花花的阳光,满地的废菜废纸,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似乎路人都在往这边张望。
出什么事了?
裴山放下纸张,起身往门外走。
门口没什么人,裴山就探头往旁边望了望。只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拎着一桶油漆,朝室内的死角去泼去。
裴山赶忙跳下台阶,冲那个人喊:停下!你是谁!
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刷子,见到裴山,赶忙扔进桶里,拔腿就跑。
裴山平时虽懒得管那些恶言,但这都动到书店来了,怎么都忍不下去。于是也冲出去追了好远,终于十字路口拦住了黑衣服。
你站住!裴山把黑色的T恤扯得变形,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挣扎了两下,可能是被衣服勒得难受,干脆放弃抵抗,直直站好,嘴上却并不输:你管老子是哪个!问人前先照照自己!
一大早就被这么莫名闹了一通,裴山早就没了耐心,语气凌厉:我?行得正站得直,比你这种泼油漆都只敢挑死角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行得正站得直?那人冷笑了一声,去你妈的,真当老子傻呢?雁城哪个人不晓得你!屁股都被捅烂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呸!说完猛地往下一蹲。
裴山觉得手里的T恤突然滑了出去,摩擦力割的手掌生疼。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裴山抬脚又继续追,然而没跑几步,便被无意经过的路人拦在了半路。
等人都过了马路,再放眼看,哪里还有人影。
十字路口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买菜的买菜,遛鸟的遛鸟,还有人不停按着喇叭。
裴山环顾了一圈。那些眼神本是粘在他身上的,但只要一暴露在他的眼睛里,又立刻转移到其他地方,装作一切如常。
裴山冷笑了一声,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
回到书店时,时沛已经在门口等了。
油漆顺着玻璃滴滴答答流下来,红色就跟血注似的。
天本来就热,时沛的脸色非常难看,憋得一身通红。
怎么了这是?时沛皱起眉,指着玻璃门问,跟凶案现场似的,你招惹谁了?
裴山心情也不好,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能惹上这档子事。
要说起来,平时听过的闲言碎语也不少,但用这么激烈的方式闹到面前来,还是头一回。
裴山摇摇头,不知道。疯狗咬人可能不看时候吧。
要不要报警啊?时沛盯着那块红色觉得心惊,这也太瘆人了。
报警?裴山想想派出所平时要处理的那一堆琐事,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基层民警怪辛苦的,你给人家减少点工作量行不行?裴山一边开门,一边说,就这点油漆,拿点洗剂,擦干净得了。
时沛斜睨着他,阴阳怪气地说:嚯,您倒是善解人意,真只是怕给基层民警添麻烦?
第29章 真的是二十一世纪吗?
裴山推着时沛进了屋。
时沛仍旧担忧,一遍往屋里走,一直回头看着那个色块。
别看啦,我要拉窗帘了。好晒。裴山说着把本子交到时沛手里,喏,剧本,咱商量商量怎么改。
时沛这才把注意力移到那叠纸上。
还没翻两张,时沛就开始啧啧道:怪不得沈老师老夸你年代感拿捏得好。
裴山没说话,整理起书架里零星被翻乱的书。
其实年代戏不太讨巧。裴山一边收拾一边说,说实话,我觉得这样挺冒险的。
冒险指的是上座率,但时沛以为他在说舞台呈现效果:没错。这些场景对舞美设计要求挺高的,我得提前看看剧院的场子,到时候请朋友出个效果图。
裴山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投入,和它给你的回报,也许不会成正比。
嗐时沛接着装傻,山山,我这人啥样你还不知道么?别想那么多,这个故事好,自然有人愿意看。管它是什么题材、花费,谁干这行还只想着赚钱啊。想赚钱我就不辞职了。
裴山笑道:你辞职还挺骄傲?
不骄傲啊,我准媳妇儿都快飞了。时沛半开玩笑地说。
俩人有说有笑地顺完本子,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裴山想开门透透气。
知了孜孜不倦制造着噪音,一推开门,就能听见蝉鸣混着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
中午领你去吃点清淡的,总吃火锅,肠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