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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新世界
下午三点,新世界歌厅。
白天这里没什么人,很多房间都空着,前台也懒懒地剪着指甲。
裴山敲了敲桌子,麻烦问下,这儿的老板娘在吗?
前台挠了挠自己褪色了的纹眉,不耐烦地说,不在。
请问她去了哪里?
你不订包厢是吧。前台瞥了他一眼,不订的话就不要站在这儿,挡我电视了。
裴山在心里默念很多遍不生气,才保持住面上的笑,往旁边让了让,不定。但能不能麻烦您跟老板娘说一声,有人来找?
前台嗤了一声,白他一眼,叫什么?没等回答,就自言自语道,哦,我认得你,裴山是吧?
说着拿座机拨了个号码,几秒种后,朝着那头阴阳怪气地说:哎郑姐?有人来找你噻,叫裴山,问你在哪个地方。要得,那我跟他讲。
挂完电话,前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进去左拐第二个房间,老板娘在里头。
裴山道了声谢,往走廊里拐了。
等裴山走远了,前台才重新拿出矬子,一边磨自己的指甲,一边咕哝道:一对不要脸的。
裴山推开房间门,听到一阵很有节奏感的音乐声。
沙发上坐着个女人。披头散发,眼线晕到了眼下,衣服松松挂在肩上,手里提着一瓶酒。
裴山闻到浓郁的酒精味,皱起眉,郑姐?我是裴山。
裴山啊,我记得你,不用跟我自我介绍。被称作郑姐的女人懒懒倚在沙发上,赤着脚搁上茶几,指了指电视屏幕,要不要唱一首啊?陪我唱一首。
裴山摇摇头。本准备开门见山地问话,突然瞥见女人抬起头。
刚刚被头发挡住的眼睛处,有一块青紫色的伤,左半边脸也有一道道刮痕。
裴山欲言又止了一会,正想着要怎么样问才不至于太冒犯。
但郑姐显然不在意这些,大大咧咧地笑说,是,我又被打了。
顿了顿,裴山在沙发上坐下,说:我喝不了酒。但如果你需要 不需要。郑姐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心软,上次你就心软,让我进你家避避,给自己添麻烦了吧?
上次?裴山自己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上次见她的样子。
跟现在很类似,却狼狈很多。
衣服被扯得稀烂,只能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跑,跌跌撞撞摔了很多次。右脸高高肿起,左眼有长长的伤口,一直在滴着血。
裴山是在下楼的路上遇见她。
那时候,裴山刚来雁城没多久,看到一个伤成这样的女人立刻就慌了。女人一个劲儿求他,说自己被丈夫施暴,人就在后面追着,邻居都劝她回去,但她很害怕回去就被打死。
裴山远远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挨家挨户问着什么,嘴上还带着很礼貌的笑。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女人一边发抖,一边掏出一张身份证,我唯一带出来的就是这个,贴身拿着的,你不信可以拿走,求求你了,我不想被打死
眼看男人就要往这边看,裴山赶紧转身把她带进家。直到门锁好,女人都是颤抖着的,一个劲儿地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上。裴山想给她的眼睛简单处理处理,都被一阵剧烈的应激反应挡了回去。
我帮你报警。裴山说,你的伤有点严重,得去医院。
后来裴山为了避嫌,留她在客厅呆了会,自己进了偏屋。但仍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声。
直到晚上,裴山估摸着男人已经离开了,才敢把她带出去,送到医院,还帮她联系了妇联。
后来的事情,裴山其实也没太去关注。在他的印象里,治好伤,又报了警,接下来按道理该走的是离婚程序。他一个陌生人,着实帮不上忙。
但人们看他的眼神,好像也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更加古怪了。传言从爬床变成了男女不忌。反正,几乎人人都看过裴山的家里每晚有男男女女出没。
而现在的裴山,想想看那时情况,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真的,如果是今天才遇到你,我可能会选个聪明点的法子。裴山说。
郑姐斜睨着他,什么法子?没有法子。这个地方,就这样。
后来你去哪了?我没你联系方式,一直没得空去问。
拉倒吧,裴老板,我的出名程度不比你小。女人冷笑,学着别人阴阳怪气的语气,郑采云嘛,狐狸精啊,谁不知道她就会耍男人?家里放着好老公不要,天天闹着离婚正经女人,谁会因为被扇两个巴掌就离婚啊?
裴山很少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也只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所以,真的没听说过这些,为什么这么讲?
郑采云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我开歌厅的哇,抛头露面不要丑的职业,还是二婚。我老公,开厂子赚大钱的。虽然也是二婚,但他是男的嘛。大家看我都羡慕死了喔。
说完恶狠狠地走了一口酒,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祝羡慕我的人都跟他结婚,然后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