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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山气得把教案往桌上一摔,讲台下头就算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人!开到一半突然停课,哪有种事情!
王凛欧笑他:小山,别说你了,估计再过一个月,全校都得停课。你不如趁现在闲着,出去做点别的营生。
我能做什么!出去唱戏吗?裴山一肚子火没处发,突然瞅见外头有个熟悉的人影,不觉咕哝一句我怎么还气得眼花。
王凛欧突然坐直了,哟,他怎么来啦?
裴山这才觉察不是自己眼花,是唐立言真的在门外。
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到他,又想起那天他跟男人拉拉扯扯的画面来。
不是去广州吗?不是嫌雁城冷吗?放着痴心公子哥不找,这会又回来做什么?
唐立言进来就急急朝裴山跑,王凛欧识趣地离开。
裴先生,我就一句话,你听完再赶我走。
裴山被这么直接的开场白说愣了,还真就没开口赶人。
我去了趟裘家,看见婉婉,她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唐立言长吁口气,但是我觉得,她过得并不好。
裴山只知道裘正平日浪荡德行,不知道他的暴虐行径。再加上裴婉婉平时跟他都是报喜不报忧,听完唐立言的话,只觉得这人是在为了接近自己找理由。
都要远走的人了,花这么多心思做什么?怕是把自己当作那个阔少之外的消遣?
知道了,你走吧。裴山拉下脸。
唐立言差点就跳起来,她是你妹妹!她在裘家被虐待了你知不知道!
你也说了,她是我妹妹,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虐待是真的,裴山当然会心疼,可他觉得这人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反倒开始气唐立言拿裴婉婉当工具。
没关系,是没关系。唐立言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烦我、躲着我!但你不能拿婉婉撒气吧?
怕婉婉真的出什么事,裴山立刻当着唐立言的面,把信撕开。
[展信佳。我这边一切都好,哥哥勿念。裘正对我很好,老太太也和善。就是补品太多,最近有些上火]
裴山念完,拿极其疏离的眼神望着唐立言,好像在问:她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能走了吗?
唐立言一下子慌了,急急地说:不是!她这是怕你担心!那畜生打她!她现在都瘦成麻杆儿了!你去看看,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拉住了裴山的手腕,想带他去裘家。
裴山跟被蛰了似的,赶紧挣脱开,你懂不懂规矩?访亲日才刚过不到一个月,我又去?你是想让婉婉被院子里的闲话压死!还有,你是外姓男人!就这么莽莽撞撞去找她?
这都什么狗屁规矩!唐立言气得跺脚,也就能圈住一群怂货!
其实这话是在骂裘家院子里那帮人,但裴山听着,就跟骂自己似的。
是,只能圈住我们这种人。您无拘无束、您自由,那麻烦让个道,我这冥顽不化的石头还需要一点阳光。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唐立言急得眼睛都红了,裴先生,你不是,我只是在替婉婉担心啊!她在那不开心,你肯定也心疼,就不能劝她回来吗?
回来?和离吗?裴山冷笑一声,定亲是她自己选的。和离要登报,裘家肯吗?他们想让婉婉再也嫁不出去可太容易了,她以后怎么办?一辈子留在家里,可以,我养着!但万一我有个变故呢?
她唐立言本想说可以出去做些营生,但想想如今这世道,哪有合适的工作给离了婚的穷苦女人。于是换了个法子劝,至少,近期可以留在家避一避吧?她闲着难受的话,托人介绍一下,厂子还是可以进的吧?我能帮忙找人!如果你们缺钱打点,我也有!
裴山看他如此自然地说出帮忙找人缺钱之类的话,不禁眯起眼睛。
从小在戏园子长大的,左右能见到的不过师门那帮人,能有什么人脉、什么积蓄?莫不又是什么听戏捧场的票友,或是哪个阔少挥霍施舍的细碎银钱!
裴山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小角儿这么值钱。看来,傍家儿不少?
第40章 忍冬
唐立言听完这句话,连呼吸都不会了。
原来先生是这样想他的。
那么之前的躲闪和疏离都有了理由。
唐立言哪里能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去品话语后面的深意。光是理解浅浅一层,就已经五脏六腑都在痛了。
这几个月属实不算长,但在唐立言这里,可真是数着指头过来的,每天都盼着,先生能从天上下来望一望他。
从前,裴山哪怕不爱,但也没把话说死。只要足够自欺欺人,哪怕是屡战屡败,唐立言也是能从一次次明显是拒绝的动作里品出些希望来的。
先生一天不拒绝,那唐立言就一天不死心。
可如今先生就把希望扼杀了。
傍家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可见先生眼里的戏子,跟许多人眼里的没什么两样都是泥里的人罢了,惯会雌雄不分爬上有钱少爷的床,换那些可笑的曝光或好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