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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九千岁吃了一会儿,觉得不爽快,便问身边的沈郁:“有酒吗?”
    沈郁点点头,“九千岁想喝什么酒?”
    “都可以。”
    他嘴上说都可以,心里估计想的还是桃花酿,沈郁懂他,便吩咐酸菜:“去拿一壶桃花酿,煨热了拿过来。”
    “这么热还要喝热酒……”酸菜嘀咕着起身,走的时候还拿了两块糕,担心热完酒回来就没了。
    凤千瑜吃完手里的糕就停下了,他是个讲究的人,栗子糕一定要配桃花酿,入口即化,桃花酿醉入心间的感觉是最最好的。
    沈郁见他不吃,还以为是不合他口味,“九千岁不喜欢吗?这还是之前御厨做的。”
    凤千瑜摇头,“喜欢。”
    他一句“喜欢”念得缠绵悱恻,听得沈郁心里都燥热了起来,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散去心头的热意,轻声道:“千岁喜欢就好。”
    这世间多有万紫千红,可一个声音就能旖旎万千之人,只有他九千岁一人。
    沈郁放下茶杯,时间忽然变得有些漫长,她展开扇子扇了一下,又觉得那扇子上写着“风流成性”不太好,又把它合了起来,可合起来又觉得热,她又打开,小心翼翼地扇动着。
    凤千瑜想不注意她都难,他将视线落在她腰上,什么都没有戴,“沈大人怎么不戴我昨天送你的东西,可是嫌弃它?”
    她哪敢嫌弃,赶紧从兜里摸出来拿给他看,“我随身带着的。”
    “为何不挂着?可是怕别人瞧见?”
    沈郁捏着珠子看了半晌,然后赶紧系在了腰上,“戴着的,戴着的。”
    凤千瑜亲自守着她戴上,这才放过了她,“戴着就好。”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热的,也有吓的。她看着九千岁还是一身清爽,好像不管多热的天他都不会出汗,“九千岁不热吗?”
    他摇头,“我体寒。”
    沈郁只听说女子体寒的,没想到男子也体寒,“九千岁不是练武之人吗?练武的人,应该身体很好才是,怎么会体寒。”
    他再次摇头,指尖捏着茶杯,他的指甲呈现着几近透明的白,这分明是身体不好的表现,“幼时总在寒潭练功,虽说速成,可也留下了体寒之症,所以有些畏冷。”
    沈郁想起他方才一跃而下的身姿,不免肃然起敬,原来九千岁这么厉害是有原因的,尔等凡人确实做不到。
    酸菜端着煨好的酒过来,沈郁倒掉了九千岁杯里的茶,给他满上了酒。
    九千岁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口栗子糕,一口桃花酿,他的皮肤白净,喝了几口很快就上了脸,隔着白玉面具都隐隐透出三分颜色。
    他喝完一杯,沈郁又给他倒上一杯,那酒香本就浓郁,再一飘散开来,馋得沈郁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酸菜立马就抱怨了起来,“小姐,你还有伤喝不得酒的!”她说着就要去拿她的酒杯。
    沈郁护住自己的酒杯,硬是不让她拿走,“一小杯,就一小杯。”
    酸菜拗不过她,只好缴了她的酒壶,“就这一杯。”
    沈郁正沾沾自喜的时候,九千岁忽然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再把空杯子还给她,里面一滴都没剩。
    她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剩下的桃花酿也是如数进了九千岁肚子里,他一口一杯,摇晃着酒壶,那酒香四溢,惹人眷顾,光是闻着都要醉了,又何况是喝的人。
    他喝光了桃花酿,撑着起身,非要爬到树上去睡,沈郁是拦都拦不住他,他坐在树上靠着就睡了过去,留下沈郁在下头担心了他半天,怕他掉下来,结果他睡醒了说他还有事,翻着墙就出去了。
    虽然沈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要翻墙,但是能把人给送走也是好的。
    哎,今天又是卑微的一天。
    第40章 争执
    第二天沈郁特意起了个早, 嘱咐厨房把栗子糕蒸上,然后带着酸菜和一堆小吃食坐在院子里,等着九千岁来摘枣。
    可是这左等右等, 等了半天都没人来, 沈郁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大枣,实在馋得很, 又爬起来跟酸菜一起拿竹竿打枣。枣没打下来, 打下来一堆叶子,还掉了个小虫子在酸菜手上,吓得她又喊又叫地把府里人都吓惨了。
    眼看着指望不上她了,沈郁只能一心一意地等着九千岁,等到最后来了个小太监, 说九千岁有事来不了了, 还命他带了一盒茶叶过来。
    沈郁接过茶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那盒子还是檀香红木所制,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忽然想起昨儿九千岁说要送她北冀进贡的茶,不会真送来了吧。
    她赶紧打开,里面果真是装着茶叶, 她不认识北冀国的春茶, 只是听皇奶奶提起过,说那茶叶状若针尖, 顶端发红,跟她手里拿着的果真很像,不像是假的。
    这九千岁出手也太大方了。
    且不说这茶叶有多贵重,自己与九千岁也不过是平平之交,他已经送过她两样东西了, 她都还差着他一套衣服没给。
    沈郁一拍脑门,拿着扇子起身了,“酸菜,跟我去挑料子。”
    “小姐你的脚没事了吗?”
    “没事了。”
    酸菜洋洋得意地晃着脑袋,“我就说吧,多晒晒太阳伤口就是好得快。”
    沈郁笑而不语,带着酸菜去找了吴主事,去了一趟库房,那里边放着皇上和皇奶奶赏赐的好东西。她记得有一批布料是专门进贡给皇家的,皇奶奶赏了她一些,那些料子她摸过,跟九千岁身上那套差得不多。
    吴主事帮着搬东西,“大人要找什么颜色的?”
    “有白色吗?或者银灰色都可以。”
    “老奴记得银灰色呢还有一匹,当时拿回来的时候是两匹,大人还用那料子给自己做了一套衣服,甚是喜欢,难道大人忘了吗?”吴主事翻了半天,终于翻了出来,“就这个。”
    沈郁一看到布料顿时就想起了,她确实用这料子做过一件衣服,因为甚是喜欢,所以平时都不轻易穿出来,“那就它了,酸菜拿上跟我走。”
    “小姐拿布料做什么?”
    “做衣服。”
    “小姐不是做过吗?”
    沈郁摇着扇子,“不是给我。”
    “那是给谁?给我吗?”酸菜顿时就笑开了,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边,“真的是给我吗?小姐,能不能选个粉色的?这个颜色太浅了,不衬我。”
    沈郁想着,今年还没给酸菜做新衣,笑着道:“等去了成衣店,你想选什么颜色就选什么颜色。”
    她带着酸菜来到成衣店,正拿着料子与店老板交涉款式,酸菜听着听着心都跟着飞走了,“小姐,我能去看别的衣服吗?”
    “去吧。”
    酸菜得了允许,立马就跑去看店里的其他衣服了,这家店的口碑向来不错,来挑选衣服料子的人都特别多,大家都是人挤人地在里边看衣服。
    店中不乏贵女,她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与人格格不入,分外显眼。贵女们都三两成群,瞧见她一个人不懂规矩地乱窜,还险些撞到了她们,顿时心生不满。
    “哪里来的野丫头?”
    酸菜还不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正看得起劲,伸手就要去摸那件最好看的衣裳,旁边的贵女拿尺子狠狠打在她手上,“说你呢,你懂不懂规矩?别人看上的衣服你也敢碰?”
    她打得酸菜缩回了手,手背上瞬间就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就辩解了回去:“挂在这里的衣服,那就是大家都可以看的,我为什么不可以看?”
    贵女们簇拥在一起,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人,听见这小丫头还敢反抗,当场就乐了,“这件衣服是我看上的,你凭什么碰?灵之姐姐,你看这无理的丫头,连先来后到都不懂,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曹灵之,她今日本就是心情不好才出来散散心,这几位贵女也是陪她出来逗她开心的,如今闹得不开心,她自然不高兴,当下就沉下了脸,“你是谁的丫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跟着一起来的贵女都将她堵住,拦着不让她走,“给雅儿姐姐道歉。”
    酸菜根本就不认识曹灵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懂规矩了,被她们吓得眼眶都发红,“你们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还打了我一尺子,不讲道理的是你们!”
    “哟,还敢顶嘴?”傅雅儿向来跟曹灵之交好,仗着她的身份没少耀武扬威,如今当然不肯在众位贵女面前失了脸面,“我看上的衣服,你要是摸了,那岂不是脏了它?你弄脏了它,当然要向我道歉。”
    “对,道歉!”
    “向雅儿姐姐道歉!”
    酸菜被她们围在中间,气得撅起了嘴,她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她们欺负我!”
    沈郁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跑过来,瞧见一群人把酸菜围在中间,她抽抽搭搭地哭着,看样子是被欺负惨了,赶紧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贵女们一瞧见沈郁过来,瞬间脸色就变了,尤其是傅雅儿,这俞都但凡是有点身份的贵女,都是认识沈郁的,因为每次宫宴都是她坐在皇太后身边,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能不认识吗?
    酸菜看到沈郁过来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哭哭啼啼地抓住沈郁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指了指傅雅儿,“就是她,挂在这里的衣服不让我碰,还打了我一尺子……”
    她的手背上红了一片,看得沈郁怪心疼的,她这丫鬟平时重活都没做过,更别说挨打了。她看向傅雅儿,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你打她做什么?”
    傅雅儿当初也是跟沈郁结过怨的,当初她喜欢太子爷,太子爷却跟沈郁定了亲,宫宴的时候她不服气,想在宫宴上跟她一较高下,跳舞的时候特意指定沈郁为她抚琴,可结果沈郁一把割断琴弦,来了一句:“我不弹俗曲”,让傅雅儿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台子上丢尽了颜面。
    从那天开始傅雅儿就记恨上沈郁了,不光是太子爷那事,还为了自己的脸面。
    没想到如今看个衣服都能撞上沈郁,瞬间面色又青又白,可又不敢跟她硬碰硬,“沈大人,衣服是我先看上的,你的丫鬟非要跟我抢,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沈郁问:“哪件衣服?”
    她刚指了一下,沈郁立马就扭头喊了老板过来,“老板,这件衣服给我包起来。”
    “你!”傅雅儿被气得不清,“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
    “但它是我先买的。”沈郁直接掏了钱丢给老板,等老板取下衣服包起来,她看都不看就丢给了酸菜,然后问傅雅儿:“你是不是打她了?”
    傅雅儿被气得没敢吭声。
    沈郁问:“你是不是该道歉?”
    傅雅儿实在是敌不过沈郁,只好求助地拉了拉曹灵之的衣袖,“灵之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东西,她怎么能夺人所好……”
    曹灵之也认识沈郁,但并不深交,她是国公之女,身份本就跟沈郁平起平坐,她也不畏惧她,“沈大人,这件衣服的确是雅儿先看上的,不管怎么说,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等她看完了,你再买也不迟。”
    “迟啊。”沈郁扇着扇子,都不带看傅雅儿的,直接跟曹灵之说话,“她要是看一年,我是不是要在这等上一年?”
    她不等曹灵之回话,煞有介事地看着傅雅儿,“哎呀,我说这位姑娘可是囊中羞涩啊?喜欢你就买呀,光在这看着它成不了你的东西。”
    “沈郁,你胡说八道!”傅雅儿被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又想起在宫宴受到的羞辱,新仇旧恨全都堆在了一起,“我堂堂侍郎之女,会买不起一件衣服吗?”
    沈郁摇着扇子,“不好说。”
    周围顿时哄笑一片,嘲笑的声音让傅雅儿头都抬不起来了,她憋红了眼睛,抓着曹灵之的手,“灵之姐姐,你帮我说说话啊!”
    曹灵之能怎么办,她也说不过沈郁,只能拿出一定金子,“店家,我也要买这件衣服。”
    店老板左右为难,“可衣服只有一件。”
    “我出十倍的钱。”
    “这……”店老板这下子更为难了,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为难地看向了沈郁,“沈大人,要不您再等等,改明儿我做件一样的,一起给您送府上……”
    沈郁倒也大方,“酸菜,把衣服让给她们,回头我让店家给你做件一模一样的。”
    酸菜才不稀罕,直接把衣服扔给了傅雅儿,扭头就跟着沈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