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低头，居高临下。口吻也极冷。“你身为仙尊，就算全身被制住，自.爆后与他同归于尽总是可以的吧？毕竟他强了你，外界都说你恨极了他。”
    风凌脸色铁青，白雪覆了他额头碎发，清冷如谪仙的脸此刻终于现出怒意。就像是有人把他从上古画轴中扯下来，染了颜色，又泡得柔软。
    “可你没有。”张扬依然唇角勾笑，异常凉薄。“外界都说你恨他，可你并没有伤他，到最后也不过是趁他不在时，元神出窍，偷偷摸摸地逃到这个原生世界。”
    顿了顿，又刻意嘲道：“风大仙人逃的究竟是聂清风，还是你自己的心……你我也都心知肚明。不过彼此彼此！”
    风凌指尖发白，攥紧了酒店落地窗帘，说话时声线发紧。“张导想要挟我？”
    “不，”张扬摇了摇头，手插裤兜，居然叹了口气。神色一瞬间惫懒下来。“千年万年，并不是长生。不灭者，亦不足以称之为神。”
    风凌愣了愣，神色莫名。
    “你我均为千万年不灭者，可你我……”张扬斟酌着字词，高眉深目中流露出极罕见的疲惫。“你我都从称不上活着。”
    “张导的话，我竟听不懂。”风凌瞳仁内剧烈微缩，唇边却冷笑不已。“我今日与你是谈条件，不是来论道。”
    “是条件，也是论道。”张扬懒洋洋地站着，全身重量倚在右腿，低头看向风凌。“聂清风刚穿过来，想杀他，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砰！
    门外忽然传来托盘落地声，随后是杂物琳琅坠落，洒了个淋漓。依稀有踉跄脚步声，仓惶地逃往走廊尽头处。
    风凌越过张扬，猛地打开门，只瞥见一个少年背影。白球鞋拐过楼道，险些被绊了一跤。
    “是穿到我家小孩儿身上的聂清风。”张扬跟着他走到门口，皱了皱眉，随后飙了句国骂。“你俩生死虐恋也好，口是心非也罢，早点拍完这部戏早点完事儿。等聂清风修满了进驻这个世界的人气值，你就帮他换具身子。”
    这口气，仿佛笃定了他会帮聂清风留在这里。
    风凌长眉倒竖，怒斥道：“放屁！”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尊骂起人来，眉目楚楚动人。来这个世界十年，风凌早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七情六欲的仙人了。
    张扬再次嗤笑。“心里头想要，却偏要晾着他，风大仙人，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地道在先！”
    在风凌开口反驳前，张扬抬脚往外走，边头也不回地道：“总之你俩这破事儿我不管。早点拍戏！”
    脚步匆匆，径自去追刚偷听的“聂清风”。
    听到风凌要杀他，聂清风会怎样痛苦呢，这个张扬懒得管。但是聂清风目前用的是吕嚣身体，他怕聂清风自残，一不小心把他的吕嚣也给弄死了。
    风凌不比聂清风，他在修仙世界成名千载，智商大概总是有的。他与风凌的谈判注定九曲十八弯，不能一蹴而就。张扬内心盘算着，下次得挑明了，他愿意成全这些高级文明的穿书者，前提只有一个，他们得给吕嚣好处。
    这对儿修仙师徒能让吕嚣拥有一具长生不老的肉.身，能争取的，他还是得再多争取几次。
    第22章
    张扬在酒店外捉到了聂清风。因为风凌的情绪剧烈波动，这座深山老林内下了磅礴暴雪，白茫茫大片，雪淹没及膝盖深。张扬每走动一步，就发出嘎吱声。
    “聂清风，”张扬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你都听到了？”
    聂清风背对着张扬，双手按在膝盖，低着头。走近了，便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像在竭力平复情绪。
    张扬又走近一步，手指搭在他肩头。
    “滚开！”聂清风恶狠狠地撞肩，甩开他，回头时额头那个Z字型魔印发出刺目红光。“本尊不需要你的怜悯！”
    张扬定定地凝视他，片刻后，嗤笑一声。“这种傻.逼对话，应该发生在你们师徒之间。至于我……”
    他顿了顿，唇边笑容讥讽越深。“老子不关心你们那档子破事儿！只是你若是因为一知半解，或是因为偷听没能听全乎，给老子惹了祸，被那些巡逻者发现，咔嚓了，你所谋划的一切，包括你的那位好师尊，可就全都玩完儿了！”
    张扬抬起刚才被他弹开的手指，凑到唇边，噗地吹了口气。然后甩了甩，一脸嫌弃。“魔气？”
    指尖沾染了肉眼看不见的黑线。
    张扬瞳仁转换成银灰色，用红外线扫描了遍，随即诧异地咦了一声。“你没入魔？”
    聂清风的脸抖了抖。他如今用着吕嚣的身体，少年花朵般鲜嫩的脸露出凶残神情时，总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一朵埋在人骨与血泊中的花。
    张扬兀自研究刚从盛怒中聂清风神魂内流淌出来的灵力，又用数据模型匹配了下，更加诧异了。“敢情你这魔族身份也是假的？你从头到尾都他妈是白室山的灵修者？！”
    “不许和他说！”聂清风额前黑发湿漉漉的，脸上寒雪未化，朔风中裹着寒气。“这些事，我不想让他知晓！”
    居然没否认。
    或许是快穿事务所声名赫赫，各个原生世界都惧他们。
    张扬似笑非笑，将手指放下，又重新插.回裤兜。“你怎么弄到的魔族印记？”
    聂清风额头的Z字型魔印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