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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裹着条纹病房床单做成的长袍,但教官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长袍勾勒的细腰柔软,胸肌却也有的,长腿宽肩,漆黑含笑的丹凤眼眼尾总带着三分邪魅。
大概是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在他说这样粗鲁的话时,吕嚣也并没有当真生气。他只是有点不服气。“数据线?快充的那种吗?”
教官不解地挑了挑眉,随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先笑起来。“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吕嚣也勾唇笑,两片樱花唇总显得鲜嫩。“我从前不晓得为什么,很多事情,我都不晓得为什么,也许现在也不全部知道。你们以及所谓主系统的事情,我总是不清楚的,盲人摸象一样。我不知道你们怎样看我,更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个代号,叫冀北。至少现在你告诉了我,在你眼里,我是根数据线。”
如果当真要生气,他有太多的气要生了。比如当年他父亲的死亡,按照胖子说法,他父亲是属于被蓄意消除的错误数据。再比如他颠沛流离的前世,那时他总被人欺负,阿猫阿狗都能耍他、看他笑话,胖子养着他,大概就像是养着一只宠物。
直到死,他才知道……原来他只是个纸片人。
纸片人没有呼吸,没有家庭,一切存在感都只是大脑编织的幻觉。或许,就连他的那部分幻觉,都只是属于主系统某块电路板上的编程。
他不配存在。
前世他与张扬分手,他驾驶的越野车就遭遇了突发车祸。到底是不是预设好的结局,还是只要他敢反抗,张扬就会掐断电路板上他那段编程呢?
就像宠物不能反抗主人,他吕嚣同样也只是个被所谓系统豢养的纸片人,他不能反抗他的主人。
他不能,反抗张扬。
吕嚣讽刺地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微卷,睫毛梢仍滴落雨水。他说话时声音也像是浸泡着这场黑色的雨。
“这家青山精神病院的人冲下来了,要去交涉吗?”他低声问张扬。
吕嚣很少一口气说这样长的话,也很少暴露他的真实想法。从前两人同居时,寥寥几次事后相处,张扬总能见到他纤细脖颈内滚动着欲泣的委屈。前世吕嚣是个不折不扣的纸片人,苍白少年,对x事带着不正常的疲倦与厌弃。
记忆中最深的那个画面,是前世最后一次相处,吕嚣两条光.裸的长腿越过他,手中握着一支玻璃杯。卧室的门关得不严实,从门缝里他看见吕嚣仰起头,喉结滚动,咽下了一枚药丸。
“吕嚣张,”张扬死死地拽紧他胳膊,眼神里有着不寻常的焦躁。“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还是你一直都这样想的?”
吕嚣挣了挣,不悦地反问他。“想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你们,现在还不离开的话,就得准备好怎么面对青山病院这些人的问话了。”
欲盖弥彰。
不,也不对,是故意转移开话题,和过去很多次的相处一样。
张扬更加焦躁,这次与前世那些次不同,焦躁里多了明显的不安。“吕嚣张,你听老子说!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看的那样……”
“他们来了。”吕嚣终于挣脱开张扬束缚,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你二位要去解释吗?”
吕嚣转头问巡逻者B和那个有着盛世美颜的教官。
巡逻者B照例拿手摸后脑勺,在暴雨中被淋的可怜巴巴。“教官,咱、咱回小楼去吧?”
教官点了点头,裹着条纹“浴袍”的长腿往巡逻者B身旁迈了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特地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吕嚣。“153有句话说的对,你眼睛看到的、你脑袋里想的,都不一定是真实。”
吕嚣倔强地咬了咬下唇,暴雨淋头,漆黑墨发下一双桃花眼里透出嘲讽。
“153还有句话,他说我脑袋烧坏过一次,也对,也不对。”教官歪着脑袋,忽然笑了。“具体那种储存卡全部坏掉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你可以问问153。”
153就是张扬。
但这个人要他问张扬什么呢,问脑子被烧坏了是什么感觉?吕嚣只不过起了个这样的念头,就忍不住笑得更加讽刺了。“我会的。”
教官却已经把头转过去了,修长手指轻搭在巡逻者B肩头,闻声头也不回地笑了。“不,你不会的。因为你不能懂!”
笑声湮灭的时候,巡逻者B与教官的身影也都突然不见了。
“艹!”张扬所有的焦躁不安都转作愤怒,他咆哮了一句粗口,大手搂紧吕嚣细腰。“咱们也赶紧走!”
吕嚣故意反问道:“不用飞剑了?”
张扬没回答他。视线内人群已经撑着巨大的黑伞呈扇型朝这边聚拢过来,雨水与沉沉的黑雾令那群人行动迟缓。
“走!”
张扬立刻带着吕嚣,火速逃离了事发现场。
第36章
深山老林子里头,夜幕下四野静悄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随即惊鸟扑闪翅膀噗啦啦飞走。
翅膀掠过林梢叶片,黑夜的碎影子也在叶片中晃动不休。
“放开我!”
树林里毫无预兆地多了一个愤怒的少年声音。衣衫窸窸窣窣,随即是与另外一个人缠斗的声音。
“哎哟喂,吕嚣张你推老子做什么!”张扬大手挥开挡住视线的树叶,提高嗓门吼道:“都跟你说了,你不是数据线!从头到尾老子都没拿你当根数据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