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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庄园占地六十多亩,从前仅供皇室居住,池庭安花了两年时间着人重新修葺,才带着一家老小搬进去。
池庭安的原配夫人死了二十多年,现在的续弦是离岛行政长官的侄女白侨,为的就是黑白两道通吃,占尽便宜。
为了面上好看,池庭安待对这位夫人很好,但私底下男女不忌,来者不拒,但不知是不是坏事做多,孩子却生的少,除了白侨远赴国外试管生出来的池涛,另一个小儿子是外面的情人所生。
可惜不到两岁就丢了。
如今离岛议论的就是当年丢的那个小儿子——池雾。
池庭安只有池涛一个儿子,心里焦急,对丢了的池雾很上心,到处找人打听。
整整花了六年,才在穷人区的老鼠窝里找到池雾。
亲子鉴定完以后,池庭安欢天喜地地让人把池雾接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服,理了头发带到跟前,他满脸欣慰地等着见儿子,结果只等到一个只会躲在矮几底下趴着的瘦弱小子。
手指和脚趾都是被老鼠咬过的烂口子,缠满了绷带。
池庭安斥责办事的手下,那人抖着说:“我们找到小少爷的时候就老鼠窝里,在老鼠窝周围打听了,竟然都说没见过他,后来有个捡破烂的老婆子说,小少爷……不知道哪天开始出现在下马坑的,脑子不好,胆小怕人,老婆子也是晚上拖货,才见过他几次。小少爷……白天就往那些阴沟烂巷里躲,等半夜三更没人了,才跑出来翻东西吃,所以周围的人都没见过他。”
“他!”池庭安看着池雾那幅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指了半天,问,“亲子鉴定是真的?!”
办事人结结巴巴:“是真的……但您如果要他是假的,也……也成。”
池庭安重重叹气,坐在沙发上,看着躲在矮几底下的孩子,几次犹豫,才挥挥手说:“问问医生,脑子能不能治。”
七八个专家坐诊,结果非常不好,但当着池庭安的面,话也不好说绝,只谈“多多启蒙,还是有机会恢复孩童智力”。
一个只能有孩童智力的儿子对池庭安来说不如没有,但现在满城风雨谈论池家小少爷失而复得,他也不能当即扔了,只好接回去,随手找了管花园的仆人照顾他。
池雾被安置在顶楼,换了新环境,警惕性很高,趴在床底下五天都不出来,刘叔最后只能白天拖干了地,消毒以后,晚上扔垃圾一般往地上扔碎蛋糕和面包。
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池雾慢吞吞从床底下爬出来,用嘴把手指上的绷带咬了吐在地上,摸过蛋糕,闻闻,再抠抠里面有没有沙石,确认干净以后才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一地东西都吃完,他重新爬回床底下,蜷缩着,手抱住膝,抖着盯四周,许久才放下心睡过去。
整半个月,池雾才从床底下出来,转而躲进衣柜。
刘叔家里没有儿子,大女儿已经结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他看着池雾,像外公看孙子一样心疼可怜,他有意想引导池雾正常生活,慢慢减少晚上的投食,逼池雾白天出来。
欲速则不达,只留下一半食物的那天,池雾半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整家人半夜不得安宁,池庭安越看池雾越不顺眼,直接找人在顶楼的楼梯口上做了道高高的铁门,让池雾再无法从顶楼出来。
从此只有刘叔能送送饭,再没有人管他。
刘叔心中愧疚,对池雾更上心,拖了被子到柜子前,每晚守着池雾睡。
满月的那天晚上,屋里被照的光亮,衣柜的门缓慢打开,池雾身上裹满了不同颜色的衣服,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外面打瞌睡的刘叔,一动不动。
他这么蹲着看了半个小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在刘叔胳膊上戳了一下。
刘叔睁开眼,回头一看,池雾抿着唇,白玉娃娃般用乌黑的眼睛看他。
“饿了吗?”刘叔问。
池雾一听响动就往后躲,举起手里的衣服遮住脸,不回答。
刘叔掀开被子,从口袋里拿了颗糖果,递进柜门里。
池雾从衣服底下看,半晌,鼻子凑近闻了闻,刘叔看他没闻出味儿,就再扒了纸皮,晃晃手,池雾脑袋往后一缩,吓回了柜子里。
刘叔叹了口气,将糖果放在柜子前,自己退后两步,冲池雾笑了笑,然后捂着被子睡到了柜门后面,不让池雾看见自己,耳朵却悄悄听着隔壁的动静。
池雾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蹭着膝盖往前爬,弯下腰,用下巴杵着地面,伸出舌头,想要舔糖果,半天没够着,他又啪一下掉下去,上半身贴在地面,用舌尖去点糖果。
那糖果是早晨孙子在校门口买的,是特别的气泡糖,吃进嘴里滋滋的。
池雾舌尖发麻,觉得新奇,又贴过去好玩儿的就着糖果表皮舔。
舔了不多久,他困得不行,倒过去睡着,糖果黏在脸颊上,在月光下冒着亮。
刘叔等他睡熟了,小心过去将糖果拿下来,再找他认了气味的衣服盖在身上。
第二晚刘叔给他带了新的糖果,第三晚拿了块牛乳糕,第四晚端了碗煮得清淡的面,池雾总算愿意出来和他一块儿坐在地板上。
池雾跟着刘叔长到十二岁,不懂人情世故,吃饭不和家里人一起,每餐由刘叔端到楼上,家里没人的时候,刘叔把他带在身边,下楼到玫瑰花园里玩,他在花丛里乱滚,扎一身刺,刘叔就找人扎了个秋千给他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