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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飞快扫了他一眼,还欲再说,可脑子里过了一遍,晏洲安此生,好像真的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
唯独一件,认识了阿奴颜,色令智昏将心剥了一半给她,才使得阿奴颜能有今天的成就,成为整个修界的头号大害虫,带着她的妖兽大军耀武扬威。
四周安静了下来,妖兽们没有女王的命令,暂停进攻,形成一个包围圈,两方静静对峙着,唯法阵摇光还在缓慢往内收缩。
晏洲安从忽雷兽上跳下来,目光平静注视她,“一切皆因我起,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晏洲安说:“你不就是想要另一半心吗,我给你,拿了心回你的异界去,往后再不相扰,如何。”
阿奴颜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她本来还准备好多话说的。
她今天确实是来杀了他取心的,有了完整的心,她会变得更强大,不仅能统治整个异界,花个几千年的时间把修界也纳为囊中之物也不是不可能。
但称王称霸也不过那样,她不是很感兴趣,玩了这么久也玩累了,最终的目的还是不想再在月圆之夜继续承受剥心之痛。
无心的双睛鸟,得到了半颗人心,同样也得到了那份锥心的痛,每月月圆夜发作,让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心来自何人,是谁曾爱她如命。
晏洲安语声平静:“虽是你有所图谋在先,但我亦不敢称什么正人君子,往日温情蜜意半点无虚。半颗剑心,是我自愿所奉,但一切皆成过往……今日,晏洲安愿再奉上余下半颗心,五百余年爱恨纠缠就此了断,你我往后再无瓜葛。”
简简单单几句话,前因后果清楚明白,为了与她划清界限,他心都宁愿不要。阿奴颜微微张大了嘴,风行退至她身后,不再多言。
她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他老得好快啊,不过五百年,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也像树皮一样邹巴巴的,但身姿依旧笔挺,气度一如当年,就连那只傲娇的忽雷兽也是一如既往对她嗤之以鼻,斜着眼睛瞪她。
三百余岁时的晏洲安已经继任太初掌门两百年,修得一颗至纯剑心,可永保青春不老,寿元无限,就算无法飞升也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的。但这样的人,注定是要飞升成仙的呀,所谓天骄便是如此了,是生来便受天道厚爱的。
所有人都在等他飞升,等啊等,等到最后,却只余一声叹息。
可惜啊,失了半颗心,揣着满身功德再无飞升之望,前途尽毁,谁不叹一声可惜。
云静燃狠狠跺了一下脚,自暴自弃将剑扔在了地上。
明明说好杀了阿奴颜的,大家都说好的嘛,杀完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一起死了算了,反正寿元也没多少了,左不过三五年活头,没什么可惜的。
明明都说好的!临了临了,他又来这套,心里还是割舍不下那妖妇,一辈子就这么栽在她手里了,不能飞升就算了,现在命也不要了!
几百年的师兄弟情谊了,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他还是这么固执,一句也听不进去。
云静燃一屁股坐在地上,“随便你!”霍笙长长叹气,云静里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跋扈的异界女王,在晏洲安面前再没有那股子盛气凌人,垂着眼帘不敢看他,手紧张揪着衣角。
晏洲安还在催促她,“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拿了心就走,再也别踏进修界一步,安心做你的女王。”
阿奴颜不说话,她确实是为了拿走他的心,那颗滚烫的炙热的心,如今就在她面前,在他的胸腔里跳动着。
他说他自愿给她,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要了。
“不!别给她!”
许镜清扑到了玄光镜前,十指扭曲用力紧贴着镜面却还是无法触碰到半点,他的声音也无法穿透传递给他。
“师父,别给她……”
晏洲安视线下移,定格在阿奴颜胸口的小圆片上,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对谁说:“都是我欠的,我来还吧。”
所有的一切皆因他而起,若没有那半颗心,也不会造出今日杀业,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他扔了剑,站在她面前,识海中磅礴的灵气散开,结界外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翻滚涌动的云层如倒挂天空的巨浪,一时狂风四起,日光昏暗。
不过瞬息,天完全黑了下来,玄光镜内也是一片黑暗。
许镜清不明就以,只是死死盯着镜面,身后纪圆和楚音终于爬了上来,高寒领来的人也一齐上了山,他们已经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了,玄光镜随时牵动着众人的心。
目前对方只有冶青十和赤狐九,还有一个戴面具的家伙,纪圆心里有了底气,不管镜子里再发生什么事,她至少能护住一个。
楚音站在纪圆身侧,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她紧盯着那个戴面具的黑衣男人,但对方目光只是随意地扫过,没有刻意避开,也未驻足片刻,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一点金光在镜中显现,微弱的光渐渐变大往外扩散,玄光镜重新亮起来,众人视线再次被吸引。
晏洲安身上爆发出了强烈的金光,刺得人睁开不眼睛,周遭热浪滚滚,连三位长老也被逼得后退抬袖遮着眼。
点点金光如细碎萤火从他心口流泄而出,淌成了一条河,围绕着他蜿蜒流动,又十分有目的性分流成三股,朝着三位长老流去,没入他们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