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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可恶的金钱,竟具有如此致命吸引力。
纪圆坐在库房里的小桌旁,灯下捧着账本看,怎么看都看不厌,“这些东西,就是不劳动也够咱们这些人吃个好几年的,但劳动是必须是必须要劳动的,我就随便说说,哈哈,真好,哈哈。”
方简打趣,“瞧把你乐得。”说着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糖粑粑递给她,“晚上看你没怎么吃,光顾着说话了,又忙了一晚上,是不是又饿了。”
纪圆接过打开纸包咬了一口,甜得呕心,“好甜啊,这玩意许镜清肯定爱吃。”
方简说:“是不是想他了?他究竟去哪里了?”
纪圆脸一垮,心里喜悦的小火苗一下被水扑灭了一半,账本往怀里一揣,站起身踢了一脚凳子,“别跟我提他。”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一想到这个人,想到封魔印前决绝的那个背影,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提他做什么?扫兴。
但这个人,明明已经走掉了,却处处都留下了痕迹。
纪圆回到屋里,看到那张造型奇特的床,心里更是窝火。
他造的这是个什么床?给她造了个上下铺吗?这么爱睡地上?还特意让人打了这样一张造型奇特的床,简直有病。
纪圆想找个斧子给他砍个稀巴烂,转了一圈没找到,在下铺狠跺了几脚,扑到床上。
皮卡车小狮子一样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拱进她怀里蹭了蹭,纪圆手伸进它浓密的鬃毛里挼了两把,狠吸一口,翻了个身掏出小镜子来看。
脖子上的印记真的没了,一点痕迹也没了,她猜测,许镜清会不会已经死了。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没有了道侣盟契,人也不在身边,她内心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动摇了。
精神力强大的人,其实对感情需求很少,如今当了掌门,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感情问题反而让她觉得困扰。
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明天开春时,太初就会真正的步入正轨。而且马上就要跟着孔院长学东西去了,到时候那个人那些事,就会慢慢淡忘吧。
就像楚音说的那样,当伤痛过后,就渐渐麻木了,谁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回忆纵然美好,但日子还得向前看啊。
死去的人,离开的人,就成为过去吧,难不成还要她一辈子守着他,等着他回来吗,谁又是真正的离不开谁呢。
如今担了这样一份重责,要养活那么多的人,无论是哪方面,都不能再原地踏步了。
或许呢,她也没有那么爱他吧,至少现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那种甜蜜的心酸滋味。
不管许镜清想做什么,是为了什么离开,亦或是有什么苦衷,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熬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秋分过后,开始一天天变冷,众人终于赶在立冬之前将山门、石径、和灵田等受损的地方修缮完毕。
护山法阵也在桃花山弟子的协助下布好,有了法阵,山中灵气就如同被罩了个锅盖,灵气不外泄,可以更好的滋润灵田。
纪圆成了孔萩云的小跟班,已经入了冬,监进院要按照惯例将整个平安界巡视一番,给各大门派宗门加强一下安全意识,正好带着纪圆长长世面。
孔萩云先带着她去了两处封魔印巡视,太初仙门后山的那处封魔印由裴渊亲自带军看守,纪圆不是很喜欢靠近这个地方,远远看了两眼就离开了,在军营外等孔萩云。
她披着晴蓝色斗篷站在一棵野梅树下,抬手触碰,树上零星的花苞相继绽放,颜色淡粉,花香很淡,不似桃花那般甜,更清逸幽雅。
孔萩云远远看了一阵,提步朝着她走来。他穿一身灰紫长袍,同色披风,步伐沉稳,周身气质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安宁。
“你的天赋很特别。”孔萩云说,“是木灵根吧。”
纪圆与他并肩往山下走,“是,水木双灵根,但我天赋其实很一般。”这种奇特的能力其实源自许镜清赠予的那颗木系珠子。
她极度畏寒,到了冬天更是,手拢在袖子里,脖子缩着,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本来不错的心情又因为孔萩云一句话低落。
许镜清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从秋到冬,三四个月了,每次她感觉快要完全忘记这个人的时候,总有些人或事在提醒她,她早就跟他捆绑到了一块,曾收到他一份贵重的礼物,赐予她独特的天赋。
她下雨开花,爱晒太阳,冬天怕冷,该死的许镜清彻底融入了四季,无处不在,总是让她动不动就想起。
孔萩云问:“你很怕冷。”
纪圆轻轻呵出一口白气,摇摇头把许镜清从脑袋里甩出去,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欢快一些,稍稍提高了音调,“是啊!”
孔萩云没说话,下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去巡视边界的路上,宽敞温暖的马车里,他送给她一件藕粉色斗篷。
斗篷很厚实,脖子周围有一圈蓬松的白毛领,上面绣的雪中梅枝,绣工精湛,行走抖动时,可见零星白雪簌簌飘落,花覆落雪,如一副灵动鲜活的画。
绣在斗篷上的画是活的,纪圆的第一反应是这件衣裳一定很贵,摸起来就知道穿在身上一定很暖和,但她不知道该不该收。
为了照顾她,马车里烧了炭,她脸颊被烤得红通通的,眼里都冒星星了还在犹豫着,很喜欢,又不敢要,觉得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