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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松开手,在墙角找了个箩筐过来扣在他脑袋上,“就呆这儿吧死胖子。”
两个小孩扔下小胖从巷子里出来,小星流问:“去,去去,去哪。”
小九站在街面上,抬头看天,过了晌午日头渐渐偏西,他伸出小手指神经兮兮比划一阵,朝着日落的反方向走,“去东边。”
小星流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就老实跟着。
当天下午,纪圆便收到传音,孩子丢了。
彼时她寸缕为着躺在床上,已经过了好几天昼夜不分,阴阳颠倒的萎靡日子。孩子丢了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终于他妈的可以解脱了。
纪圆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整衣,“小九他们从学堂偷跑出来,楚音和风少丞已经在找了,我们得先返回去找。”
两个人把木船的高度降得很低,沿着来时路仔细地搜索,纪圆说:“小九极有可能是来找我们了,那小孩鬼精鬼精的。”她说着看向傻清,傻清端坐,闭目散开神识寻找小孩的踪迹。
纪圆恍然想起,楚音说过,灵慧魄主管人的智慧思想,傻清天生愚笨,小九却聪明得过了头,那他丢失的那半魄,是不是在小九身上呢?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便如疯长的藤蔓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仔细想想,就发现有很多地方其实都能对得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把魂魄抽出来吗?小九会死吗?纪圆陷入了焦虑。
大人们都快急死,小孩却很开心。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走在郊外的小路上,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
小九特意乔装过的,找了个泥塘在里面滚两圈,身上弄得脏兮兮臭烘烘,小星流蓝紫色的头发也被泥浆糊成了饼饼,两个小叫花子就没那么惹眼了。
小九时刻注意着,只要小星流的泥饼饼头脱落,马上就去找稀泥给他补上。
两个人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累了就靠着大树休息,饿了就把馒头拿出来吃,夜里找个隐蔽的草丛互相依偎着取暖。
起初是兴奋和激动,逃离学堂去找哥哥嫂嫂,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小九很是得意。
但三天之后,馒头吃完,两个小孩为了寻找食物,不得不进入森林。这一进去,就彻底迷失了方向,高耸的树木遮蔽了太阳,他们找不到路了。
先前沿着大路走,偶然还能遇见赶路的行人,靠卖萌换取一些食物。在森林里转悠了几天,还没等遇见吃人的野兽,小九就因为吃太多浆果,娇嫩的肠胃承受不住,开始拉肚子。
小星流毕竟是灵兽,体质比他强上许多,但失去了大脑,他空有一身蛮力也于事无补。
小星流不懂,只知道得吃东西,不吃就会饿死,所以不停为他采集野果和蘑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一个劲往他嘴里塞。
他那个铁胃倒是吃什么都没事,小九可就不行了,吃了小星流采集的毒蘑菇之后,他出现了幻觉,把小星流的胳膊当成了大鸡腿,啊呜一口咬下去。
小星流出于自卫,只能给他两拳,将他打晕。
纪圆和傻清找到两个小孩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傻清急急忙忙想上前,纪圆拉住他,“再等等。”
傻清也不问为什么,哦了一声,蹲在她身边继续看。
到了夜里,小九发起高烧,他一发烧全身就跟被火烧着了一样,烫得要命。小星流一摸,也觉得不对劲,将他背在背上往溪边走,把他半截身子搁在溪水里降温。
一入水,小九身上咝啦一声,冒起白烟。
纪圆和傻清这才慢慢悠悠走过去,小星流看见人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扑上去抱住纪圆的腿,“姐姐,呜呜呜。”
教训他没用,小九才是主脑,纪圆招呼傻清把小孩就着溪水搓洗干净再抱回船上去。
小九醒来的时候,距离高烧已经过去了两天,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正对上纪圆,嚷着叫着就扑到了她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嫂嫂,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别丢下我们,呜呜呜……”
得,他还挺会甩锅的,纪圆揪着他的小胖脸,“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小九反省和忏悔之后,小胳膊搂着她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松开,“嫂嫂,不要丢下小九,小九不想离开嫂嫂。”
小孩身上带着淡淡奶香,软绵绵肉乎乎,大病初愈,纪圆到底狠不下心来教训,只能认了。
木船继续往东走,这一次,纪圆本意是让他们吃点苦头教训的,但小孩却更加依赖她,怀里抱一个,腿上趴一个,把她缠死死的,傻清无机可乘。
到达海成东界的时候,小孩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在船上憋了好几天,一下地疯了似的满地跑。
纪圆很无奈,小孩甩不掉,只能带上了。她越来越焦虑,将这一切归结为宿命,躲是躲不掉的,小孩已经懂事了,能听明白话了。
海成东界阳光毒辣,空气燥热,从木船下来,迎面吹来的风纪圆暂时无法适应,感觉到闷热的窒息。
傻清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她仰头看他,他垂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很开心,一排小白牙咧着,牵起她的手,“圆圆。”
海成东界是鲛人的地盘,陆地面积很小,临海有零星散落的小镇和村落,看起来比平常界落后很多,但充满异域风情,人们衣着也非常清凉,喜欢佩戴贝壳和亮晶晶的珠宝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