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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眠(9)

      “不过警察局那边说是遇到了一点意外。正在追捕的嫌疑人忽然被那里的一只枪给毙掉了, 通过事后检查, 发现并不是隐藏在附近的人做的,是狙击手远程射击。至于胸口上的子弹和痕迹,需要专业狙击手可能才看得出。”洛梨鸢简单地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她拿出放在透明纸袋里的一张照片, 边走边回头递给戏柠舟。
    戏柠舟接过照片, 瞳孔忽然一缩。
    这是一个男人,以突然失力的姿势摔倒在满是黄沙的地上。他穿着黑色的外衣,有几个洞的牛仔裤,面朝下,头部翻侧, 额头中心有一个很明显带有穿刺性的血洞。看来是子弹穿过印堂, 一枪毙命。如果隔得很远,那这样精准的枪法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可以做到的。
    这个死法……有点熟悉。
    照片轻微模糊, 但是他翻侧的头却将面孔露出来了。表情算得上一丝惊讶和不容置信, 还有一些其他奇怪的表情, 他手上半握着一把不知道是玩具还是真货的枪, 角度扭曲。但是这张脸下和耳廓上挂着被拉下来的半边口罩, 眉目被乱糟糟的发型遮住, 汗水黏住了乱七八糟的黄沙在他的头发上。
    就算不看这副装扮和他的样貌,光凭他身体上的动作和身形的大概,完全可以调动出戏柠舟那变态记忆里的一个人——收银员。
    所以, 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梁仟身边的人正在按照他给的线索抓嫌疑人, 但是被对方引入这个老城区之后却让对方丢掉了性命。
    戏柠舟第一次怀疑起梁仟的办事能力。从前若有若无地和他合作了几次, 每次处理证据线索等都很利索,给戏柠舟的印象也一直是个迅速严谨的人,这样的人无非是惹人欣赏的,但现在……光是追个嫌疑人,就有本事让对方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挂掉,还不是死在警察的枪下,说瓮中捉鳖,还能将“鳖”弄死在“翁”里,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能力可想而知。
    “这个人的身份这些东西都查清楚了吗?”
    “这个就不清楚咯,我们都是打酱油的,这种带有技术含量的高智商问题不适合我们这些渣渣。况且对方是奔着犯罪心理学那个组去的,知道苏勤吧?大佬的光芒在那摆着呢,我们这些打酱油的还过去凑合不是不知趣么?更何况刑警的重案组办案,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张照片还是大师兄拿来的。”沈朝阳双臂曲折放在脑后,大外八字走在后面,吊儿郎当。
    戏柠舟又把目光转向洛梨鸢,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找的是犯罪心理学的学生,你们恰巧在那儿路过,被逮着做苦力?”
    洛梨鸢接过照片,听了这话顿时一张苦瓜脸:“怎么可能,听说出事的地方从最开始警局自己的猜测就是在敬老院,结果人家去拜访了敬老院,发现有些老人心理素质都不是很好。为了省钱什么的吧,就打着给我们开阔视野的旗号,让我们这边做咨询的研究生小组去给人家老人做做心理疏通。催眠的话,估计作用也在这里吧,不然杀人放火的,关我们什么事儿,人家只会去找犯罪心理学那边儿。”
    “教授的意见呢?”
    “你自己去看吧,记得装得乖一点啊,东道老头子最近很糟心啊。”小姑娘看着人躲在他身后小声提醒。
    洛梨鸢站定,收好了照片放在透明袋子里,冲着戏柠舟呶呶嘴,抬高下颌朝前方点了点。戏柠舟也跟着站住,朝洛梨鸢给的信号方向看过去,刚好对上前面亭子里那个白发银胡的胖老头。
    戏柠舟扬起笑意,微微向前倾斜身体表示礼貌:“老师。”
    所谓东道掌门顿时眼睛一亮,捧着自己的资料大腹便便就过来了,看着高个子男生,眼睛里那点亮光忽然转成火花:“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嗯?还想不想读书了?三天两头请假,打电话从来没有人接,居然还敢给我留空号。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说,上大学读研究生不是来耍小姑娘的,就算你长得帅也必须给我把态度端正了,学习就是学习……”
    戏柠舟一张笑脸,东道掌门越念看着这小子就越是想一本子尻上去。奈何不打笑人脸,他又勉勉强强收起了念叨的话,想起身后还有一堆小兔崽子,昂头冷然道:“说吧,给我个解释。”
    戏柠舟笑容不变,完全没有把那堆话听进去:“我前阵子生病,昨天才出院,今天就来上课了。”
    意思是你还挺上进的呗?东道掌门瞟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哟,那我还得给您发朵小红花,要不要再表彰起来,或者全校通报表扬?”
    戏柠舟不语。
    东道掌门似乎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太符合情景,跟着又看了看他发白的脸色和不正常的气息:“之前就听你家里人给学校打过招呼说身体不好,但是也没有到这个动不动就去医院的地步啊。究竟查出来是什么病症了吗?”
    戏柠舟选了个客套的说法:“医院给的结果还算满意。”
    老教授后面还有几个人,他们都站在大厅的门口,说话还带着一份回音,老教授自然不会问太多关于戏柠舟的私人问题。他也并不是戏柠舟的主要导师。
    后面站着的几个年轻人之间有一个个子比较高的,长得一副儒雅的模样,甚至还带了三分笑意。转头来看着同样微笑的戏柠舟,很识大体地走来朝他伸手,温和道:“这不是师弟嘛?从上次出国之后就没有见过面了。这么多年,小师弟长得越来越风雅啊。”
    一直站在戏柠舟身后的洛梨鸢怕戏柠舟认不出这人是谁,还快速站了出来,冲着站在厅内的男生甜甜叫一声:“大师兄,别看你和戏师兄这么久不见了,谁拿不准你俩有没有私底下联系呢。咱都套路不出戏师兄的联系方式,大师兄应该有的吧?”
    戏柠舟的眼神在凑过去的洛梨鸢身上淡淡地扫过,对着男生伸出的那只手也没有要回握的意思,只是依然三分亲和七分疏远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楚跃棋讪讪收回手,完全没有介意这小小举动的意思:“戏师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说话啊。”
    联系方式谁都有,真正没事的时候去动动手翻来打的“情深义重”的人,恐怕真没有。
    戏柠舟把视线大大方方地放在了楚跃棋的身上。这个人是他接触以来,唯一一个外表和自己比较类似的人:对外人一直都是温和的性子,但那双眼睛里不时流露出的东西却不是他表面这副壳子能够“胜任”的。
    楚跃棋长得一张“男神”脸,标准的一米八身高,颧骨棱角都收得很干净,黑色的短发处理得很符合校规。就算是认真折下的校服领子,黑色的校服长裤,还有颜色的镶嵌搭配,无一不体现了这个男生的严谨。他的站姿很随和,双手自然垂放在腿的两侧,手指上抓着一只笔。
    和戏柠舟的黄毛蓝眼比起来,楚跃棋的脸和装束才算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帅气”。
    楚跃棋那双颜色相对浅的褐色眼睛一直很沉稳。那种沉稳和戏柠舟的清澈里透着阴冷不同,和梁仟的深邃里透着强硬不同。那是一种死水般的沉寂,仿佛什么也无法触动眼神里的波澜。
    “好了,我这些学生啊,一个一个的动不动就出国留学,好不容易回来看看睦大,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热情点。气氛都要被你们尬出外太空了。”东道掌门哼哼唧唧地跟着潮流说了几句话,楚跃棋是他引导的学生,对于这些人站在一起,他更偏向自己的学生。
    “都别站着了,犯罪心理那边儿的人在里面问问题。叫我们过来,也就是挑几个人去给敬老院那边儿做个心理咨询顺便开阔开阔我们的视野。也不是小孩子了,这把年纪早该进入社会里滚它两圈。你们也别有什么心高气傲的优越感,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没有那个让我满意满意的。”老教授腾出空间,侧过身体意思是让几个人进来。
    “唉哟,掌门您老就别操心了,天塌了还有大师兄顶着呢。我们哪敢有什么优越感啊,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嘿嘿。”沈朝阳抓着一点空隙就凑合过来笑。
    “滚一边儿去,你这死小子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全靠这你大师兄给你顶着天,这下子一遇到实际情况还不是要去法医部那边儿逛一圈儿,看你们穿着这白大褂都来不及脱。我还没问你们,法医那边儿怎么说?”
    洛梨鸢和沈朝阳汇报事情的时候,剩下的那些视线就转过头来打量楚跃棋和戏柠舟。戏柠舟已经回国半年多了,这些人早就摸清楚了性子,他也从来不在意这些若有若无的视线。
    倒是和戏柠舟从前或明或暗争锋相对的楚跃棋却表现得更加自然。自从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视线上的交际,楚跃棋一边忽视其他人的视线,一边还耐心地拿着本子上的内容给人说话。